“千霜萬雪,受盡寒磨折。賴是生來瘦硬,渾不怕,角吹徹。清絕,影也別。知心唯有月。原無東風情性,如何共,海棠說。……”
歌聲響處,行來一位灰袍書生。說他是書生也不確切,因為這書生大熱天還身披蓑衣,頭戴鬥笠,腰間斜拖著一柄殘鞘“寶劍”。
“救命啊!”
是人聲!孩子!
順目望去,一棵人腰粗的歪脖樹下,七八個大漢正對著吊懸於丫杈間的稚齡幼童狠命抽打。
灰袍書生從不是善人,這次卻莫名其妙的發了善心:“住手!”
有如一聲炸雷響在耳邊,眾大漢皆被震得一愣,迅即圍了上來。其中一肥頭大耳滿臉凶相的道:“呔!哪裏來的小白臉,敢管他奶奶的老子的閑事。實話告訴你,老子他奶奶的今天心情好,否則就衝你剛才這一句話,老子就他奶奶的活剝了你。”
書生沒有說話。難道他害怕了?也不像。若是害怕,就不該留在這兒。徐徐翻腕,抽劍在手。書生左手拈住劍尖一彈,這把純鐵製成的長劍竟被他像彎麵條一樣折成了90度。隨即,劍身狂顫。八人隻覺眼前一花,空中便突兀的綻放出七朵怒梅。豔則豔已,卻是冷氣砭人。
“梅……梅……梅山民!”
“滾!”
來不及還口,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壯漢在梅山民麵前立時變成了“兒子”,說是慌不擇路都嫌“過分”,他們現在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刷!繩斷,人落。從三四米高的地方摔下來,任誰也是不會好受的。更何況,那孩子還帶著一身的傷。
萬幸,他總算清醒。
掙紮著站起身子,男孩一揖到地:“救命大恩,無以為報。還望恩公賜下姓名,容小子……容小子早晚燒香,略盡綿薄。”
梅山民笑了。笑的很意味深長。有趣的孩子。想著,梅山民難得興起了玩玩的念頭:“救命之恩,你以為這麼好還嗎?”
男孩想了想,毅然言道:“任憑恩公吩咐。”
梅山民笑得更開了:“是不是本君說什麼,你都照做?”
“是。”
“包括殺人,和自殺?”
男孩一愣,卻仍舊點了頭:“是。包括殺人和自殺。”
“很好。”梅山民笑道,“你以後就跟著本君吧!”
“遵命。”
見他站著實在費力,梅山民幹脆拉了男孩席地而坐。“你叫什麼?”
“小子複姓慕容,單名一個狄字。”
“念過書?”
“勉強認得幾個字,算不上念過。”
“有表字嗎?”
“鳳凰。”
“好名字!他們為何打你?”
“我殺了他們兄弟。”
“有原因?”
“報仇。”
梅山民了然的點了點頭,“你手無縛雞之力,如何報仇?”
男孩得意一笑:“小子家傳便是用毒。”
梅山民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不是漢人?”
男孩臉色有了霎那的猶疑,但他還是承認了。“小子世居關外。”
啪.啪.啪.啪!梅山民一抬手就是四下重的。男孩沒有躲。說實話,他也躲不開。“你可知本君為何打你,嗯?”
男孩無力地躺在地上,抿緊了唇,臉頰紅腫墳起有一寸多高,嘴角血漬鮮明。他仍舊沒有說話。看著那異常清明的眸子,梅山民深深歎了口氣。他一向仇視外族,今天卻第一次有了不忍。偏轉過頭,聲音寒賽冰霜:“起來。”
沒聽到回聲,梅山民忍不住回頭一看,不由得笑了。原來男孩早已昏了過去。昏過去的人,自是無法回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