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公,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程普沉聲勸道,“主公的屍身已被劉表的軍士抬入襄陽城中,現下如何是好,還請少主公定奪。”
“程將軍教訓的是。”孫策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悲意,抹去臉上的眼淚,凝神回憶三國的發展情節,心中一動,開口問道:“黃祖那個蠢貨可是被擒在營中?”
“是,是,我等隻顧著悲傷,竟然忘記了這個混蛋。”黃蓋咬牙切齒的道,“少主公,待末將立刻出去斬了這個廢物的狗頭,以祭老主公的在天之靈。”
孫策暗自搖頭,黃蓋勇則勇矣,但是未免太過衝動,當下言道:“黃將軍且慢。黃祖乃一介豬狗蠢笨之輩,無能無用之徒,斬來祭奠父親不但汙了黃將軍的寶劍,亦玷汙了我父親一世的英名。”
“少主公言之有理,是末將考慮不周,還請少主公原諒。”黃蓋在孫策麵前不敢放肆,悻悻的將已經拔出的長劍插回鞘內,“不知少主公的意思是……”
“我若棄父親的屍骨不顧獨自還鄉,不僅再無麵目見天下英雄,也無法向我母親交代。如今既然擒得黃祖在此,可以用這蠢物去換回父親的屍身。”說到這裏,孫策頓了一頓,環視帳內諸人,“不知哪位先生有此膽量去城中與劉表講和?”
話音未落,隻見一白麵長須的文士排眾而出,向孫策一揖道:“在下恒階,深感老主公大恩,更兼與劉表有舊,情願入城為使,以黃祖換回老主公的遺體。”
孫策點了點頭,躬身施禮道:“如此就多多拜托恒先生了,在下在此靜候先生的佳音。”
“劉表是否會對先生不理。”程普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道。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劉景升號稱江夏八駿,又是漢室宗親,不會罔顧身份,做出這等自毀名譽的事情。”恒階捋著長須道,隨即又淡然笑笑,“如果在下不幸被殺,就當時以此身報了老主公的知遇之恩,也算不枉了。”說吧,恒階向孫策一躬,轉身走出軍帳,上馬向襄陽方向而去。
江東果然多才俊,孫策心中暗自讚歎,一介文士都有如此氣度膽量,何愁天下不定,大事不成。
卻說恒階入城與劉表講和,商議以黃祖換回孫堅的遺體,盡管劉表的謀士蒯良力勸劉表乘喪出兵,藉此機會一舉剿除江東孫氏,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但是劉表一者自持身份,二者不願多生是非,更兼與黃祖是心腹之交,自認不可不顧朋友情義,棄之不理,當下不允蒯良之諫,答應次日以孫堅之屍換回黃祖。
第二日清晨,江東軍軍中揚起白旗,全軍盡皆掛孝。孫策身披白衣白甲,外罩麻衣,頭纏白布,帶同父親的舊部,押著黃祖來到襄陽城下。
襄陽城門洞開,放下吊橋,劉表騎著馬,被十幾名武將簇擁著從城中走了出來,後麵跟著的十餘個軍士抬著一口棺材。
劉表在馬上向孫策拱手道:“伯符賢侄,汝父孫文台的屍身,我已經用棺木盛貯在此,煩請領回。賢侄可速放回黃祖,兩家各自罷兵。”劉表又歎了一聲:“你我本是近鄰,今日竟至如此地步,實在始料未及。今後兩家當以和氣為重,休再相侵。”
孫策怒目橫眉,指著劉表厲聲喝道:“呸,劉表老賊,哪個是你賢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是我年幼,為換回父親屍骨,不得不與你這老賊言和,已是不孝。他日我必盡起麾下所部,殺回襄陽,定教你這老賊血債血償!”
言罷,孫策命手下軍士放了黃祖,抬回棺木,丟下目瞪口呆的劉表一行,扶著棺材轉身離去。
待回到軍中,孫策將孫堅的遺體重新裝殮,大哭了一場,然後起兵罷戰返回江東。
大軍行至丹陽附近,孫策遠遠望見一名婦人帶著幾個孩童站在官道旁邊,複又定睛一看,認出是母親吳氏帶著自己的弟妹們。孫策滾鞍下馬,奔上前去。走到近前,孫策見母親頭發蓬亂,雙眼通紅,顯然是日夜痛苦所致,麵容也較記憶中憔悴許多,幾個弟妹也盡皆神色淒然,不斷的抽泣。孫策雙膝跪地,泣道:“兒子不孝,竟然累得娘親如此。”
吳氏俯身抱住孫策,哭道:“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憐我們母子竟然如此命苦,你父親這一走,可教我們今後如何是好。”言罷又是痛苦不已。
孫策伸手抹幹了母親臉上的眼淚,勸慰道:“母親,以後兒子會照顧好您和諸位弟弟妹妹的。”隨即又咬牙切齒的道:“劉表老賊先與父親有截江之恨,現在又添殺父之仇,兒子有朝一日定要教他償還!”
吳氏流著眼淚道:“好,好。這才是孫文台的兒子應該有的誌氣,如此一來,你父親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