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玄走到桌邊緩緩坐下,悠悠的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從前的喬公祖已經死了,在你們麵前的不過是一個苟活於亂世中的山野老叟而已。”
孫策和周瑜跪坐在喬玄的對麵,尷尬的沉默了片刻。
“自董卓造逆以來,豪傑並起,在下欲伸大義於天下,無奈智術淺短,故今日冒昧的前來拜訪先生,還望先生不吝賜教。”終於還是孫策打破了沉默,直接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將軍已據江東,近日又拔取廬江,心中難道會沒有打算?”喬玄淡淡的道,“將軍既然有意向老朽請教,何不開誠布公的說呢?”
孫策猶豫了片刻,恭敬的行禮道:“在下心中的打算,說出來不值一哂。此刻江東已劃歸在下的治下,自負的說一句,可謂基業初成。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乃是天下之腹;益州險塞,沃野千裏,天府之國,兼之民殷國富,此二州不可不取。若在下僥幸得以成功,必保其險阻,西和諸戎,南撫彝、越,內修政理,待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引荊州之兵向宛、洛,一上將率益州之眾出秦川,在下則親領江東將士北渡長江,如此,逆賊必可剿除,漢室必可複興,先生以為如何?”
喬玄笑了起來:“將軍這麼說,是欺負我老人家心思糊塗了。漢家姓劉,將軍姓孫,複興劉家的天下,關孫將軍什麼事?就算關將軍的事,但是以如今的局麵,將軍覺得漢室還有幾分複興的可能?”
孫策大驚失色道:“喬公慎言!這等言語怎可隨便出口!”
“怎麼,覺得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不該出自我這個本朝太尉之口?還是我道出了將軍的本來心思?”喬玄淡然道。
孫策沉默了下來,幾次欲開口說話,隻覺得心思混亂,不知從何說起。
“改朝換代,天道使然。大漢的命數走到今日,已經無以為繼了。”喬玄長歎道,“老朽詐死避世隱居,天下人皆以為老朽是因痛失愛子賢妻,以致如此,隻有老朽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老朽無意為這個即將毀滅的王朝殉葬,像老朽這樣被稱讚為忠心耿耿的臣子,在災禍麵前,並不一定抱著忠誠之心。”
孫策和周瑜感覺自己的很多認知被顛覆了,不由得茫然失語。
喬玄飲了一口杯中的茶,盯著孫策的眼睛道:“話已經說到這裏,可說的和不可說的老朽都說了,孫將軍難道還不願意坦誠相告麼?”
孫策遲疑了片刻道:“喬公看穿了在下的心思,生於亂世之中,難免會有自己的一點私心,隻是要在下說出來,確實為難。在下以為喬公應該明白在下的意思。”
喬玄笑道:“老朽明白,英雄之誌,梟雄之心,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孫策拜道:“喬公明鑒,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在下無法將名利置之度外,內心之煎熬,實難為外人道也。”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喬玄反複咀嚼,愈發覺得意味深長,良久方道:“那麼今日就這樣吧,兩位的來意,老朽已經明了。若是能憑借老朽的一點薄名,替將軍招攬天下的人心,老朽願意一試。”
孫策和周瑜難掩心中的喜悅,齊齊起身下拜:“多謝喬公。”
喬玄一笑,拖住了兩人的胳膊令他們起身:“老朽隱居於此,對外宣稱已死,雖是掩耳盜鈴之舉,卻也不便公開出麵……”
“喬公的意思是……”孫策的心又沉了下去。
喬玄認真的盯著孫策的眼睛:“伯符以為老朽的兩個女兒如何?”
孫策臉現羞慚之色,低聲道:“不瞞喬公,孫策的確起了求親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