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難言之隱(1 / 2)

三月二十五日,漢津。

紛亂的馬蹄聲和羽箭離弦的尖嘯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太史慈提著沉重的鐵弓,在馬上對著湧來的江東軍連環開弓射箭。在射完箭囊中所有的羽箭後,太史慈狠狠的拋去鐵弓,抄起了橫在馬鞍前的長槍。

太史慈以槍杆敲擊馬臀,戰馬瘋狂的再次加速,發起了衝鋒。黑馬踏翻了一名衝近的士兵,太史慈俯身一槍,將那名士兵釘死在地上。太史慈此時全無畏懼,他所想的就是拚盡全力突進城中,但是阻擋在他麵前的是東南步卒中傳名為“最強”的山林甲士所結成的密集的防禦陣勢,太史慈連續衝陣幾次,每次都是推進十幾步又被壓了回來,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

太史慈正欲策馬再做衝鋒,黑馬忽然前蹄一軟,將太史慈摔了出去。太史慈處變不驚,借勢在地上滾了兩圈,幾名江東軍剛剛挺刀撲上,就被翻身而起的太史慈一記平揮逼退。太史慈橫過手中的戰槍一邊警戒著,一邊緩緩退到自己的愛馬旁邊。太史慈側下身去,看見這位老友口吐白沫,胸廓急速地舒張著,它幾日中狂奔了近千裏的路程,此刻終於再也無法支持下去。

黑馬用力的抬起脖子,看了太史慈最後一眼,然後馬頭沉重的垂了下去,倒在塵土之中。太史慈隻覺得自己五髒俱焚,他的長槍再利,也無法救回自己的這個朋友了。僅僅晃神的這一刻,太史慈背後一陣火燒似得劇痛,太史慈向前踉蹌了兩步,回手在背後一摸,滿手盡是淋漓的鮮血。偷襲得手的士兵持著長刀,再次撲了上去,太史慈側身避過了劈下的長刀,手中的戰槍貫穿了這名士兵的顱腦。當他想拔出自己的長槍再戰時,已經沒有了機會,無數的士兵趁著這個空隙撲了上來,將太史慈按到在地。孫策曾經下過嚴令,太史慈隻能生擒,所以江東軍每個人都隻是撲上去按住這隻發狂的野獸,直到他耗盡自己所有的力量,束手就擒為止。

太史慈被按在地上完全無法動彈,他已無法突破山林甲士重回漢津。太史慈唯有奮力的仰起頭,向著漢津城頭的方向嘶啞的大吼道:“霍將軍,千萬要堅持住,襄陽的援兵不日便至,不日便至!”

孫策看著在地上不斷掙紮的太史慈,沒來由的一陣心悸,突然有些恍惚。孫策用力的搖了搖頭,驅走心中的那股煩惡感,縱馬上前幾步,高聲下令道:“放了他!”士兵們聞言都是一愣,孫策又重複了一次:“我是說放了他,讓他進城。”

甘寧縱馬上前道:“主公,一日縱敵,萬世之患,請主公三思。”

孫策搖頭道:“留待將來吧!我與子義之間,沒有這麼容易結束。”

士兵們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但仍都持刀戒備著。太史慈抓起自己的長槍,爬起身來,警惕的看著孫策。孫策在馬上淡淡的笑了笑道:“子義,在下十分欣賞你的勇氣,便請進城吧。在下平生以誠信待人,絕不趁勢奪城。”說罷,孫策回身下令:“全軍聽令,退後一裏!”

“孫策,你說得對,你我之間,沒有這麼容易結束!”太史慈惡狠狠的道,“你今日不殺我,將來一定後悔!”

“就算後悔,我也認了。”孫策感喟一聲,撥轉了馬頭。

漢津城中。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倒也不是不知道……子義不必自責。”霍峻拍著城牆垛堞,仰天長歎。

士兵們懷著狂喜聚集而來,卻被一盆冷水當頭潑下。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沒有了援兵,沒有了糧食,漢津的陷落隻是時間的問題,沉重至極的無力感充斥在每個人的心頭。

“到底還是我心中懷了一絲僥幸,反教他人笑話我霍仲邈貪生怕死了。”霍峻搖頭苦笑,“這次真是委屈子義和諸位了。”

太史慈額頭青筋暴露,左手斷指處又劇烈的疼痛起來,他鼓了鼓腮幫,沒有說話。

霍峻笑著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膀,然後取下了自己的頭盔,認真的將頭盔上的盔纓理順後又戴了回去。霍峻鄭重的整理著自己全身的盔甲,從肩甲到掩心甲,再到束絛,再到戰袍的下擺。霍峻深深的吸了口氣,環視著站在自己周圍的士兵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將軍,末將引兵護你突圍而出,你去江陵,將我們的冤屈告訴主公!”太史慈半跪下來,士兵們也紛紛隨著他跪倒,請命道:“請將軍突圍而出,為我等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