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六月十九日,江陵城。
蒯越鐵青著臉站在城牆上,城外飄揚的紅色戰旗擊碎了他心底最後的僥幸。
“江陵太守蒯越求見周公瑾將軍!”蒯越嘶啞著嗓子,對著城下高喊。
周瑜帶馬從軍陣中緩緩走出,向城上淡淡施禮道:“在下廬江舒縣周瑜,見過江陵太守蒯異度先生。自去年襄陽一別,在下心中掛念不已,今日能再見先生的風采,實是不勝之喜。”
“江陵不過荊州諸郡縣中的一座偏僻小城,竟累得周將軍親提大軍前來,實在令在下誠惶誠恐。”蒯越略略躬身還禮,“不過江陵雖然窮僻,城牆卻甚為堅實,城中的糧草亦足以支撐三年。荊襄水軍雖在將軍手中覆滅,但江陵城仍能募得數萬死士。將軍是天下名將,在既失地利又輸人和的情況下,難道還要放手一搏?”
“若非如此,倒真還提不起在下的興趣,請蒯先生千萬勿讓在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在下不勝感幸。”周瑜留下這句話後,撥馬回陣。
建安六年六月二十一日,江陵城外,江東軍軍營。
陽光從帳篷頂端的開口灑了進來,周瑜半倚在小桌上,若有所思的撥弄著琴弦,琴聲忽高忽低,不成曲調。
帳篷的簾子被掀了起來,甘寧押著一名年輕人大步進帳,此人長得麵生,服飾並非江東軍人,頸後雖然被寒光閃閃的劍刃抵著,神情卻頗為鎮定。
甘寧將那人踢倒在地,稟道:“公瑾,營中拿到的荊州細作。”
“沒有長相如此鬼祟的細作。” 周瑜笑著將長琴推在一邊道,“閣下是否荊州的使節?請起來回話。”
那人起身對著周瑜長拜道:“在下張奎,乃是蒯太守府中的食客,今奉荊州牧和主人之命,前來拜見周將軍。”
“從襄陽到江陵,一直在與蒯太守周旋,倒是忘記了還有劉琦這個荊州牧。”周瑜並不回禮,隻是冷冷的打量著麵前的這個人,“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我家主公與荊州的仇隙殊不可解。興霸鞘中寶劍新磨,請張先生一試。”
張奎臉色不變,開顏笑道:“恐怕以頭試劍的是周將軍你而非我啊。”
周瑜冷笑一聲道:“此言新奇有趣,如此倒要聽聽張先生的高論。”
張奎推開架在自己後頸的長劍道:“久聞周將軍儒將之名,舞刀弄槍豈是待客之禮?在下遠來勞頓,不知能否先討杯茶水喝?”
“從江陵到我營中不過數裏路程,張先生就感覺勞頓了麼?”周瑜挑了挑眉鋒,“也罷,我營中不缺你這點茶水。先生請先入座。親兵,給先生奉茶。”
張奎在客位坐下,接過親兵手中的茶水,飲了一口,讚道:“果然好茶!周將軍儒雅風流,是精通茶道之人。”
周瑜冷哼一聲道:“如今茶水也飲了,還請張先生不要拖延時間,有話直說。若是言語無理荒唐,隻怕在下耐得,興霸鞘中寶劍耐不得。”
“吳侯自起兵以來,多仰仗將軍之助,攻略江東,將軍之功居多。近日襄江一戰,聞名天下的荊襄水軍在將軍手中化作齏粉,將軍此時聲威之盛,便比吳侯亦猶有過之。”張奎話鋒一轉,“可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韓信立下十大功勞,隻落得未央宮裏斬首,彭越醢為肉醬,英布弓弦藥酒……”
周瑜伸手打斷了張奎道:“原來張先生是蒯越的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