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知道她喜歡吃什麼的?
布省心不記得初七,也不記得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她隻記得她被村裏人扔到了海裏給河神做媳婦。祭祀儀式做了一天一夜,到最後她被扔進海裏的時候,姑媽和兩個表哥都沒有來見她最後一麵——他們是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她坐在那裏,看著滿桌子的零食,眼淚一下子落出眼眶。她伸手擦掉淚水,拿起一個冰花糕,放到嘴裏咬開,一股玫瑰花的清香散出。他竟然還知道她最喜歡的冰花糕餡是玫瑰。
布省心把一桌子的零食都吃完,擦去臉上的淚痕,躺倒在床上,蹬了鞋子,閉上眼睛,伸手往衣服裏的內袋摸了摸,東西都還在。
她吐了一口氣,翻身睡了過去。
布省心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那時她七歲,端午節姑媽要做冰糖粽子,要她去市集裏買糖。她抱了糖回來,路上遇見狗蛋兒捉了一隻貓,正打算打死它剝貓皮。
她不讓狗蛋兒傷害那隻貓,兩個人打了起來,滾在草叢裏,忽然大地震動了一下,把狗蛋兒不知怎麼的都就翻到了她身上,他的嘴撲在了她的臉上。
“你親了我,你就要娶我做媳婦兒。”布省心眨眨眼睛。
狗蛋兒嚇壞了,急忙爬起來,指著她的鼻子,“你你……你騙人!”
布省心撇嘴,“你不知道哇?村裏一直有這個規矩,大人們都知道,我一會兒就去告訴村長,你要娶我。”
狗蛋兒翻在地上打滾,嗚嗚哭起來,“我不要娶妖怪做媳婦兒。”
布省心從草堆裏坐起,抓抓亂成一團的頭發,“這樣吧,你認我做老大,以後你和你那幫小子不許再欺負其他孩子,我就不把這事兒說出去。”
狗蛋兒鼻涕眼淚糊在一塊,愣愣點頭,“好好,老大!”
布省心從亂草堆裏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和土,指了指草叢裏的小黑貓,“那隻貓給我。”
狗蛋兒擦擦鼻涕,“老大說了算。”說完灰頭土臉的跑走了。
布省心低頭抱起那團柔軟的小東西,摸了摸它受傷的腳,“小家夥,疼麼?”
小貓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喵嗚喵嗚的叫。她在附近采了一些止血的草,放在嘴裏咬碎了,給小貓敷在傷口上,血止住了。她把小貓抱到一旁的林子裏去,摸了摸小貓黑色的皮毛,“以後別來這裏了。”
小貓喵了一聲,舔了舔她的手,一瘸一拐的走遠了。
半夜,布省心忽然醒了過來,一睜眼就見初七正躺在她身邊,睡得很香。月光從窗戶透進來,打在他的側臉上,把他的濃密長睫染上一層薄薄的清輝,很是好看。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撥弄他的睫毛。
他忽然伸出手來,一把將她的手捉在半空,閉著眼睛說,“娘子別鬧,睡不好可會影響美貌。”
“切!”布省心把手腕從他手裏抽回來,翻身麵對著牆,“我問你,白天那個老人是誰?為什麼要你回去?你是什麼‘殿下’呀?”
初七翻身對著她,把她整個人翻過來,“忘了就忘了,又問什麼。”他伸手把她攬過來,抱進懷裏,她越是掙紮,他越是抱得緊,低聲問她,“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除了想我,你還打算做什麼?”
布省心聽到他要離開,心裏竟然有一些控製不住的難受,她沉默了一會兒,問他,“你到底是誰?”
她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僵,過了好久,他才答她,“初七。”
布省心在心底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她推開他,又翻身過去對著牆,不說話了。
“生氣了?”初七從背後抱住她,“這件事很重要,辦完了我就回來。”
“誰生氣了。”布省心說,“我要去修仙。”
初七沉吟了片刻,點頭,“也行。天門派已經隱蹤多年,其餘幽泉、空明兩派,你都可以去。不過,娘子你最好不要用真名。”
“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你夫君我太出名,紅衣和靈虛當年也是得了我的提攜才成仙的,論輩份我是祖師,人家一代掌門還得管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叫師祖母,多不厚道,別讓人家為難嘛。”
“鬼扯!”她悶聲哼了一句,不再說話了。
初七伸手到她的領口,把戴在她脖子上的墜子拿出來,拿到她眼前,“既然你忘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弄丟了我會傷心的。”
布省心莫名其妙的真的生氣了,故意不去看那墜子,也不理他,逼著自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