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天門關後,地勢變得崎嶇曲折。
本就人煙罕至的山野,在妖魔侵襲之後,變得更為寂靜,並不茂盛的山林中,隻有偶爾幾隻小獸在春雨裏撥弄出些許聲響。
一輛由驚帆拉載的車輦正在古道上急速奔馳,雖然山路凹凸不平,頗多坎坷,但這車輦卻行駛得極為平穩,幾乎沒有絲毫晃動,而細看之下,更會發現一點泥漿都不曾碾出。
千亦頗有興趣的打量了車輦一會兒,在龍城穀雖然也有車輦,但基本都是為了追求戰力而打造的,隻要威力夠大,顛簸平穩之內的事從來不在考慮範圍。
不過千亦這番舉動落在車輦中其餘的幾人眼中,顯然就是土包子進城的好奇,或多或少都露出些鄙夷之色,除了周采苓和趙君洪。
稀裏糊塗弄壞了三張瞬行符後,千亦跟隨三人到了一片山穀,穀中還坐著四名青年,正圍坐著用膳。他們道行微淺,還遠不夠辟穀,須得每日按時進餐,而且因為消耗比凡人更多的精力,甚至飯量也大得出奇。
那女子將千亦介紹給眾人同時也報了自己的名字——墨池拙鋒殿弟子,周采苓;之前在車輦上聲音冷漠的男子與周采苓師出同門,名為趙君洪,至於那追殺夜魔於無形之中的青年,千亦已知道他的名字,秦飛羽。
剩下的四名墨池弟子雖然不知為何千亦出現在此處,又似乎要與他們同行,不過見趙君洪師兄並不反對,也都沒有多言,相互抱拳寒暄兩句,已然是極大的客氣。至於眼眸中是否藏著不屑和輕蔑,便不得而知了。
與眾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千亦順便看了看幾人的修為,最高的是周采苓和趙君洪,一個聖人境五階,一個聖人境四階,其餘五人,竟然隻有秦飛羽到了聖人境,剩下的都是人境,屬於剛剛開始修道的階段。這等修為,倘若不是這車輦,以及一些法寶,敢在這山野之中行走,絕對是嫌跳崖死得不夠熱鬧。
八人用膳之後便回到車上,繼續趕路,或許是車上多了一個外人的緣故,氣氛總有些冷淡,頗似車外連綿不休的春雨。而對於千亦四下打量的舉動,也隻有周采苓報以微笑,趙君洪則是淡淡點頭。
注意到這個細節,千亦不明白之前充滿鄙夷和輕蔑的男子為何態度忽然轉變,不過從後者的眼中,似乎確實看不到厭惡,難道之前隻是因為他心情不好?
沒來得及思考更多,趙君洪坐了片刻,便去二樓打坐修煉,周采苓和千亦聊了一會兒,也去了二樓,剩下幾人自顧自的談了些路上見聞和軼事後,不論是否樂意,也一個個用起功來,正襟危坐,一副與天地已融為一體的模樣,但一炷香後,便響起抑揚頓挫的呼嚕聲。
千亦沒有多看這幾人,他的目光更多放在山野上,尋找妖魔活動的痕跡,也看看有無村落在附近。
一天當中,下午並不是妖獸活動的高峰時期,它們大都忙著睡覺,養足精神,好在晚上出去掠食。殘夜說,這些妖獸顯然蓄謀已久,摸清了人族的作息,故意在人族休息時出擊。至於魔族,因為本體是人,低智慧的很少,無謂的大規模襲擊並不多見,白天黑夜各種魔族伏出不定。
不過,興許妖獸也嫌地勢不平,一直到傍晚,眾人抵達古木小鎮之時,都十分平靜。
周采苓修行結束,敲醒幾個還在打呼嚕的弟子,說起眼前小鎮的來曆。
古木小鎮大約始於數百年前,當時妖魔遁跡,人族安居,隔山望水便是一個村落,熙攘得連名字都有重複。古木小鎮在其中並不起眼,隻作為附近幾個村落交易閑娛的地方,直到百年前,妖魔席卷九州,無數城池部落灰飛煙滅,古木小鎮卻如山嶽一般,在洪流中屹立不倒,才漸漸為人廣知。
如今,古木小鎮已成為江陵和卞安兩地間唯一有人煙的處所,當初的小鎮不曾更名,規模卻早已和一般城池無異,夜幕時分,燈火通明,鍍得星空如霞。
更讓人驚詫的是,古木小鎮得以延續至今,靠得不是巍巍城牆,亦不是地利天險,而是一株花,一株迎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