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千亦進入血海的半個時辰後。
觀海,聚星閣。
暗紅色的議事堂裏,岑寂一片,香煙纏繞在千年未退的血腥氣中,帶著股奇特的異香。
大長老端坐上首,兩邊十位長老依次排開。
孤長老坐在最下首,此際他臉色很是不好,他的額角破了一塊,鮮血糊了半邊臉。傷口倒不是很痛,他對形象要求也不如何苛刻,臉色難看是因為這傷的由來。
待眾人坐定,大長老開口問道:“十一,你說那人隻是一刀就擋住你的‘夜傾濤’,並且在擋住後,毫不停滯,反用刀背敲破你的額角,氣機牽引身體穴位,讓你僵立十息,無法動彈?”
大長老的聲音並不嚴厲,很平和,就像普通的詢問一樣,然而孤長老卻深深的低下頭,連編些一時大意輕敵的借口也不敢。
“是。”孤長老低聲應道。
大長老聞言閉上眼,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過了會兒又問:“那人可是臉上戴著玄色麵具,赤著上身,身邊還站著我族少女,穿著金色戰袍的?”
“是。”
“來者是人族?”
“是。”
“可曾向你表明身份?”
孤長老微微抬起頭,看著大長老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搖搖頭:“沒有。”
大長老沉吟一二,慢慢站起身,目光望著閣外遠方:“沒什麼好說的了,此人是冒充聖君,想對我聖族不利,殺了。”
堂內一片寂靜,二長老忽然站起身道:“大哥,從十一的描述來看,這人雖然是人族,修為深厚,能一刀破開夜傾濤卻隻傷一處額角,可見並沒有害人的意思,而且先祖曾留下讖語,觀海血天無法染紅的,隻有聖君的衣袍和麵具,可見衣服是聖君的無疑。我族困於一池之地,千年不得脫困,食糧也不充裕,原本數十萬族人現在隻剩一萬,苦等千年,即便來者是人族,總不能如此草草行事,不如我們從長計議的好。”
“是啊!二哥說得有理,倘若我們再找不到聖君,恐怕剩下的一萬族人也難以保全了,不能草率啊!”六長老也站起身來。
大長老沒有說話。他慢慢走到二位長老身邊,輕輕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老二,老六,此事關係重大,我豈能不知?隻是來者雖有聖君的衣物,但卻二話不說出手打傷十一,已十分可疑。況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難道以為人族會放出我們聖族,去殺戮他的同類?依我看,這多半是人族設下的騙局,想要滅我聖族。兵貴神速,果斷殺了,以免釀成大錯!”
“可是——”二長老猶豫著,“即便不是聖君本人,那一身衣服總和聖君有關係,我們總該問清楚才是。”
“確實,大哥,那人不能就這樣殺了。”三長老也站起身,表明態度。
大長老偏過頭,似有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一時堂中死寂,似乎香煙飄過的聲音也能聞見。
忽然,大長老有些疲憊的擺擺手,轉身往堂外走去:“罷了,罷了,我已經老了,這事交給你們處理好了。”
聲音越來越低,在門外轉了個角,慢慢消失不見。
議事堂依舊岑寂,忽然,二長老眼眸大睜,“噗”地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
觀海,未名山巔。
太陽已漸西斜,金輝帶著些微紅,灑在觀海的天空上,顯得特別如血。
千亦望著山下密密麻麻,不斷從八方趕來的魔族,微微皺著眉。
眼前的景象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樣,甚至可以說完全相反,好在出乎意料的事千亦也遇到不少,所以他隻是微微皺了下眉。
他有些疑惑。
來到觀海後,到的第一個地方叫蒼門。
守門的兩個魔卒看到他後,像看到鬼一樣跑了,過了會兒,兩個魔卒跟在一位老人身後回來了。
老人身披鎧甲,手持戰戟,滿臉的殺氣,一副“聽到隔壁欠了自己五文錢沒還的張三回來了”的表情,莫名的咬牙切齒。
千亦推測後者認出了月水依的身份,也對自己的身份做出了猜測,認出自己是人族,所以才露出敵意,便很有禮貌的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天地玄黃,請問點將台在何處?”
千亦猜到後者聽了自己的話後可能會激動,但沒猜到老人竟然會激動成這樣,直接大叫著衝了上來,戰戟狂舞,掀起一片巨大的黑色氣浪,狠狠向他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