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朝霞初升,紫氣東來。
瑤山上,一片杏花林正搖曳在晨起的輕嵐,婉轉鳥鳴飛過淺淺薄霧,銜來幾縷晨光,傾灑在粉瑩瑩的花上,漫漫舞動,盛了一夜的凝露也探出頭來,穿著瑰麗精致的衣裳,枕著風,徜徉在此中。
空穀一片幽靜,溫和雍容。
在漫山的杏花林中,有一個銀色的大帳篷,一夜都靜默著,幾隻春鶯把那兒當做了睡覺的好所在,一個個歇落在上麵,歪著小腦袋呼呼酣然。
忽然,一隻春鶯睜開眼,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隨後,另外幾隻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啼囀而起,眨眼消失在了遠處。
帳篷裏,有人聲漸起。
鴻國十三皇子龍見,十四皇子龍田,披著五爪白龍大氅,先後從大帳裏走了出來,未說話,先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長出一口濁氣——顯然遠離皇宮,讓二位皇子放鬆不少。
帳前一夜未睡的兩名護衛趕緊振作精神,跪下行禮,龍見像是沒看到,信手摘了朵杏花,放在鼻間嗅了嗅,笑著問弟弟:“昨夜睡得可好?”
龍田精神不錯,開了個玩笑:“好是好,隻是再好也不及九十六弟。”
九十六弟不是另一個皇子的外號,也不是名字,而是真就排行九十六。
鴻國這一代皇帝似乎被妖魔並起嚇著了,生怕自己斷子絕孫,所以雖年至六十,子孫已有十數,依舊是“勤耕不輟”,每夜奏折可以不處理,但必須得去寢宮,不到三年時間,三千佳麗竟是便被他幸了個遍!佳麗們似乎也懂了老皇帝的心思,十分賣力,十年間,先後生了近百個龍子!加上原來的十數個,皇子竟然有一百零八之多!
龍淵,便是第九十六名皇子。
人道,龍生九子,個個不同,老皇帝龍城的一百零八個兒子,也千秋各異,善醫的,善謀的,善武的,頗多不凡,可龍淵所善卻是獨一無二——善睡!
這可不是玩笑,九十六皇子生下後十六年間,有十四年都在睡覺,剩下的一年吃飯,再一年暈暈乎乎幹些瑣事,連九十五個哥哥,十二個弟弟都沒認完。於是如此十六年,龍淵的身體也愈發的胖,一百零八個皇子,一百零七個翩翩如玉,剩下他一個胖如河馬!
龍見聽了弟弟的話,哈哈大笑:“說的極是!”
龍田也笑著,雖然不似哥哥笑得那般誇張,但神色中的輕蔑不屑,倒是半點不差。
不遠處,一名老宦官看到兩位皇子起來了,趕忙屁顛顛湊了過來,請安之後諂媚獻上今日第一枚馬屁:“兩位殿下起得可真早!如此勤奮刻苦,皇上娘娘倘若知道,定然為二位殿下驕傲!”
龍見笑著敷衍幾句,而後問道:“魏公公,昨兒上鉤的五個獵物,現在如何了?”
老宦官聽了,偷偷看了十三皇子一眼,嘿嘿笑道:“殿下不必操心,五個獵物已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飛,老奴先讓人把早膳送來,兩位殿下吃過了再理會也不遲。”
龍見沒搭腔,他慢慢把手裏的杏花捏碎,灑在了地上,輕聲道:“魏公公,本宮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有何話不可說?”
老宦官一聽,“噗通”一聲跪下:“老奴不敢!”
龍見道:“可是昨兒那五個獵物還活著?又折了不少士卒?”
老宦官遲疑了一下,眼珠飛快的轉了幾下,忽然哭道:“老奴該死!殿下吩咐要耗盡那五個噬血魔的氣力,死後肉質才能達到最佳,所以老奴連夜督促,派了百名護衛輪番上陣,奈何那五個噬血魔似乎早就到了強弩之末,卻偏偏不倒,士卒死了二十有餘,傷了四十多人!”
龍見眉毛一挑,能被他帶來陪同參考的士卒大多是禁軍中的精英,頗有些武力,一人對付數十個普通人不在話下,竟然以車輪戰的方式,不停地圍攻,打了一夜,一個噬血魔沒耗死,反死了二十有餘,他自然有些訝異,不過也隻是訝異。
一旁的龍田驚奇道:“有這等事?”
“千真萬確!”
龍田笑了起來,對龍見道:“十三哥,依臣弟之見,那五個噬血魔不過王境左右的修為,昨夜醜時未過就該耗死才對,沒料到現在還活著,倒是有幾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