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穿鵝黃色春衫,耳著琉璃明月璫,頭插鳳首翡翠簪,羅襪生塵,繡鞋紋青,宛如逢春而露的新葉一般清新明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蛾眉似乎被春日餘寒浸染得太深,如同夜空之上的輕雲,遮得眸光黯淡。
她似極力保持著神色的平靜,心事卻早已溢出。
走在女子旁側的青年也是麵容俊朗,豐神俊逸,一襲漸染青衫隨風而舞,一紙折扇盡寫風流。不過他神色也不大好,折扇胡亂揮舞著,眉頭緊皺,顯得極為煩躁。
“煙煙,咱們回去吧,南城街是出了名的魚龍混雜,有真本事的沒幾個,滿大街都是騙子!聽我話,真要給伯母治病,我回去再和父親求求情,說不定就能請到有容國院懸壺宮的醫道高人,屆時定能妙手回春,藥到病除,在這裏浪費時間,實在沒意義。”
男子忽而聞到不知何處飄來的惡臭,忍不住又一次勸說。
女子聞言,本就蹙著的秀眉蹙得更深,冷笑道:“說得好似你上次請來的高人不是懸壺宮的一樣。”
男子麵色微微尷尬,幹笑著辯解:“上次那人的確是懸壺宮的,但我沒想到他隻是一個學生,放心吧,煙煙,這次我請來的絕對是真正的醫道高人。”
女子沒有反駁,但神色間寫滿了不信。這些年她聽得最多的就是醫道高人,似乎隨便拉出一個人都是神醫在世,起初她還抱有希冀,可隨著醫道高人如大白菜一般遍地湧現,而母親卻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她早已對醫道高人死了心。
三年前,自母親奇怪病倒,便一直沒有醒來,診斷的人都說脈象平穩,氣色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本該清醒卻陷入沉睡之中。
見正統的醫術不奏效,女子又收羅了許多民間流傳的土方偏方,甚至用來做衣裳買首飾的錢幾乎全買成了法器、神水……可惜,依舊起到半點效果。
說實話,她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今日出來,一大半的原因不過是想散散心而已。
男子顯然沒有散心的閑心。
此時已接近晌午,初春的日頭對於養尊處優的他而言,即便是隔著小書童的油紙傘也令他燥熱難耐。他已經後悔為討女子歡心而出來受罪,散心怡情,當然是在煙花柳巷中聽佳人撫琴吹簫,推杯換盞最是解意。
男子仰頭望了望天色,又勸道:“煙煙,這次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請到醫道高人替伯母治病,咱們回去吧!”
女子驟然止步,轉身冷冷看著後者:“周冠玉,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不想來回去便是,我又沒求你跟著我!”
名叫周冠玉的男子臉色一紅,怒道:“玉生煙!你怎能這樣對我說話,別忘了我們之間可是有……”
玉生煙沒有理會惱羞成怒的男子,轉身帶著自己的丫鬟離去。周冠玉盯著玉生煙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但很快神色又恢複了正常,笑嘻嘻的跟了上去:“煙煙,你不要生氣,我方才是和你說著玩的,你要做什麼我都陪你。”
……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了十字街口前。此時街道擁擠不堪,人聲鼎沸,都圍在千亦的攤位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