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風清。
一對少年少女和一隻小白狗在十字街口吃著午飯。
準確的來說,應當是一名少女和一隻小白狗在吃,千亦隻能算作一名看客。少女按照正常人做的飯菜量,對懶懶來說隻夠塞牙縫,早在千亦與她說話之時,這位僅次於殘夜的元尊級吃貨,已然將食盒裏的飯菜席卷一空,唯一剩下的幾顆米還有兩三顆花椒也粘在它身上。
看著小白狗意猶未盡的舔著小爪子,一副“要飯菜沒有,要命有一條”的架勢,千亦知道,今天的午飯沒戲了,除非他願意把懶懶這個吃貨給燉了。
一旁的少女安靜地坐在小推車邊,身下是一張自製的簡陋小板凳,身前是微含雪韻的柳絮初飛,天空萬裏無雲,春光明媚恰然……但這些顯然都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她望著地上的青石出了神,仿佛一個參禪的小尼姑,正思量“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至深道理,以至於千亦幫她熱好的飯菜都涼了也沒吃完。
千亦不知道少女在想什麼,也不打算去尋思。不知為何,他那日醉倒南山後,醒來總覺得對女人多了些了解,又多了更多的疑惑,說不清道不明,所以他很明智的選擇不去深究。
當然,很快他也沒這個閑心了——吃完飯的百姓已經漸漸圍攏過來,千亦把趴在桌上睡覺的懶懶扔在肩上,這懶貨隻要吃好睡好,一般還是不會惹事。
望聞問切,開方施針,千亦有條不紊的看起病來。百姓們上午見識到千亦“針到病除”的手段,一個個也都很配合,恭恭敬敬,問什麼答什麼,不多時,千亦已看過十數名病患。十數人對千亦的消耗微不足道,他神色依舊從容,沒有要停下歇歇的意思,於是,一坐便是一個多時辰。
直到一個“奇怪”的病人出現。
這人得的病倒是沒什麼奇怪之處,隻是受了點風寒,千亦紮了兩針,用“勢”幫他治好後,便讓他離開,沒想到這人走了不到五步,忽然怪叫一聲,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止,一副立時就要嗚呼哀哉的模樣。
如此突變,頓時引發人群的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啊!好可怕!醫死人了!大家快來看啊!醫死人了!”
“江湖騙子醫死人了!!!”
……
驚叫聲宛如瘟疫一般,迅速傳染給在場的每一個百姓,方才還放心把手伸給千亦切脈的老嫗,瞬間把手抽了回來,滿臉戒備的盯著千亦,好似千亦是隻披著人皮的老虎。
千亦也不著惱,扭頭看了那倒地抽搐的人一眼,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快步走到跟前,想要去給那人把脈,卻還沒走到近前便被一人攔住:“怎麼?醫死人還想毀屍滅跡?!”
千亦抬頭看了這說話之人一眼,眉頭一皺——此人在哪裏見過,而且印象並不算好。
稍微一回憶,千亦便想了起來:這人正是弘仁醫館銀針吳手下的藥童。這時再回憶之前有人尖叫的話語,也察覺出蹊蹺,哪有人看到有人要死了卻大叫讓百姓來看的?又不是行走江湖的在耍把式,有何圍觀的?
千亦朝那還在吆喝的幾人看去,果然,都是弘仁醫館的藥童。縱然幾人此時穿著百姓的衣服,踮著腳又驚又叫,好似被強人摁在玉米地糟蹋過一般,千亦還是一眼將幾人認了出來。
看來,又是銀針吳做的手腳。
千亦眉頭漸漸鎖了起來,這銀針吳忒壞,自己沒招惹他,他卻三番兩次想致自己於死地,本來同是行醫之人,卻苦苦相逼,實在令人生厭。
沒等千亦再細想下去,一名藥童已滿臉悲憤的指著他怒罵起來:“你這喪盡天良、不得好死的騙子!畜生!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當街行騙,把人活活醫死!為了些許蠅頭小利,就敢視人命為草芥!簡直滅絕人性!罪大惡極!”
另一個藥童也罵道:“惡賊!醫者父母心,仁義濟天下,他父母含辛茹苦將他養大,你竟將他害死!如此為禍鄉裏,荼毒一方的畜生,我等若不為民除害,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