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宮,撈月湖。
從舊閣樓中走出後,千亦的眉宇便一直微凝。
除去方才何所道對《十道忘因》做出的反應外,心間盤旋最多的便是收徒一事。千亦依舊沒學會掩藏自己的心事,不解的眉宇早已顯露他真實的想法。
他不想收徒,就像他多次拒絕語山山一樣。但這次他應承下來,因為他知道何所道這麼做並不是讓他還人情,有容國院教習無數,比他修為高、天賦好的學子亦不在少數,隨便找一個都能收下這名少年,但後者讓自己去,那便自然有他的道理。
千亦凝眉思索著,隻是沒能思索太久,離湖畔還有數裏遠的距離,腳步已悄然慢了下來。
他不動聲色的退到杏花樹下,背對湖畔的身影,伸手微擷,似乎被沿途的風景吸引。
然而這一番“不露痕跡”的舉動依舊沒逃過少女的眼睛,山山興奮的朝他揮手:“師父!師父!”
幾許凝露飛灑在空中。
杏花搖曳,花樹下少年的身影已消散一空,千亦立在一丈之外,希冀少女把方才的一幕當成幻覺。
可惜山山的聲音沒有絲毫疑惑,反而略帶興奮:“師父,我看見你了,你藏在假山後麵!”
一抹不自然的紅出現在千亦平靜的麵容上,千亦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急不緩的從假山走出,向湖畔而去,卻不知身體早已僵硬得如同木偶。
山山一溜煙跑到千亦跟前,圓圓的小臉上滿是笑意,她依舊秉承著自己的一貫作風,齊頸的秀發隨意用藍繩紮在腦後,靈逸大氣的學子衫被她綁住袖口和褲腳,風一吹,看著像兩張疊起來的烙餅,古怪而滑稽。
山山明顯對此並不在意,衣裳對她來說,隻有方便不方便,沒有好看不好看。這一點甚至貫徹到她的妝容,麥色的圓臉上,一顆眼屎掛在眼角,一許麵屑點在眉梢,把原本精致可人的五官邋遢了個幹淨。
千亦盡量不去看山山的臉,目光望著撈月湖,穩步前行。
山山走在千亦旁邊,笑嘻嘻看著千亦道:“師父,你剛才是不是怕我發現你,所以才藏在假山後麵?”
千亦一聲不吭,隻當做沒聽到。
山山卻不依不饒,得意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怕我發現你後又要纏著你修行,嘿嘿,你猜得不錯!我就是來找你修行的。”
千亦依舊沉默。
山山似乎沒有察覺到千亦的冷淡,兀自說著:“師父,你今天教我一套拳法如何?他們實在太慢了,學了一個月連煉氣煉體都搞不清楚,還要問教習,我不想等他們了。”
千亦沉默了片刻道:“修行第一步走穩些總不會錯,以後自然會快起來。”
山山搖頭:“可是我就想跟著你修行。”
“何方宮足以教你修行,所有的教習修為都比我高,你為何要跟著我?”
“當然因為師父你比他們都厲害啊!”山山甜甜一笑,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我算過了,就算我十年都認認真真修行,最後也不過是王境地境的修為,可我聽說師父才是十七歲,就已經能打敗天境高手了。對了師父,聽說你昨天把逍遙仙揍成豬頭了,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