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請教(下)(1 / 2)

陸象山和殘夜有許多相似之處,尤其在吃喝方麵,兩者無疑都屬於一頓吃飽三天的角色,不過後者隻是貪圖口腹之欲,前者卻是實實在在的餓死鬼投胎。

千亦本來是沒想好如何向陸象山說起收徒之事,於是先在山下烤了幾條魚和兔子,給山山、楊不棄吃,不料烤到一半,陸象山便如餓狼一般從山上躥了出來,速度竟比懶懶還快幾分。

但顯然,陸象山和殘夜也有很多不同。

二人都經曆了悠久的歲月,殘夜在看破紅塵之後,以瘋癲邋遢、放蕩不羈掩飾自己真實的內心,即便是和他生活了十四年的千亦,也隻有一兩次看到殘夜真實的模樣

陸象山恰恰相反,他癡迷於紅塵,又超脫於紅塵,迷戀於人世,又看淡人世,你覺得大大咧咧是他的性格,又會發現他神秘莫測,你覺得他神秘莫測,又會發現他幼稚天真,你道他幼稚天真,他卻大智若愚……

千亦善於觀察,更長於分析,但幾次與這位宮主見麵,他都看不清後者真實的想法是什麼,真實的性情又如何。

不過,千亦能肯定的是,這位不修邊幅的“神棍宮主”比自己睿智,更比自己懂得多。

聽罷千亦的話,陸象山眸光微仰,似望著看不見的穹廬,捋了捋胡須,似猶豫不決,良久後,他長長一歎:“老夫確實有一些法子,隻是太過久遠,有些憶不起了,若有佳釀入喉,精氣灌頂,也許能憶起幾分。”

說著,伸手便去拿千亦手中的葫蘆,動作自然流暢,透著幾分無奈悵然之感。

倘若是一月前的千亦,說不得便被陸象山給欺騙了,但如今的千亦卻遠非昔比。

他抬手便飲了一大口雲中隱,飲罷怡然而歎,口齒生香,微笑著望著陸象山道:“先生不必著急,大可慢慢想,學生在這裏飲酒以待,也不算乏味。”

陸象山怔住了,窗外的風淩亂了燈影,更淩亂老者的神色。

陸象山不知是心疼千亦猛然灌下的那一口酒,還是怔然於“菜鳥”到“人精”的驟變,他上上下下瞪了千亦十數息,這才一半憤怒,一半苦笑著說道:“罷罷罷,老夫不誆你,你也別糟蹋老夫的酒,這就給你尋法子。”

千亦聞言一笑,抱拳行禮道:“謝先生。”

陸象山擺擺手,一臉的晦氣,卻在轉身時,嘴角輕挑,也露出一分意味深長的笑容。

其實千亦這幾次言語反擊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真想製住他,是斷無可能,實際早在楊不棄進入京都城時,他便預料到了此時的談話,方才那一番神情,隻不過是為了之後的話罷了。

陸象山取過桌上的青燈,走向屋中掛滿的畫卷,凝神望了起來。

這些畫千亦曾在養傷時見過,當時隻當陸象山是為了不讓屋子顯得太過空蕩,因而胡亂掛著這些字畫填充。

然而眼下看來,這些並無奇特之處的字畫似有不為人知的玄妙。

陸象山也沒有避開千亦的意思,他秉燭凝望,眉宇微鎖,似輕鬆又似莊重,仿佛畫卷與他產生了共鳴,讓他身臨其境。

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陸象山終於收回目光。

千亦以為有了結果,正要詢問,陸象山卻閉目休息了數十息,又走向第二幅畫卷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