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深圳
封麵
作者:卜昌炯
曆史為什麼選擇了深圳?當年同時被列為經濟特區的4個城市,為什麼隻有深圳脫穎而出?
1992年,鄧小平南巡結束之後,深圳至少迎來了兩撥人。一撥是官員,他們主要是來打探或確認政治風向的,順帶取經,很快就又回去;一撥是商人和股民,他們帶著財富夢想而來,其中有不少人就此落地生根。
在這之前,深圳已在改革開放的道路上踽踽獨行了12年,走得風生水起,但也跌跌撞撞。作為中國最早被批為經濟特區的城市之一,深圳靠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和政策眷惠,吸引了大量人才和資本,並以此創造了“深圳速度”。另一方麵,它也因獨樹一幟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試驗成了國人眼裏的異類,非議不斷。
特別是1988年傳統的計劃經濟流通體係(如價格雙軌製)受全民經商潮的衝擊陷入崩潰,以及接踵而至的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之後,民間傳言四起,有人說“該抓一抓階級鬥爭了”,有人說“中央要取消個體戶了”,甚至有人表示國家要取消經濟特區。與此同時,國內評論界也掀起了新一輪的批判改革開放風潮。
正是在這一背景下,鄧小平開啟了他的南方之旅。
“深圳的建設成就,明確回答了那些有這樣那樣擔心的人,特區姓‘社’不姓‘資’”、“允許看,但要堅決地試。看對了,搞一兩年對了,放開;錯了,糾正,關了就是了”、“誰反對改革,就讓誰睡覺去好了”……鄧小平的一係列談話像一顆定風珠,平息了一些人心頭刮起的巨浪,讓他們更加明確了自己的方向和選擇。
一個隱隱約約地跡象顯示,新的時代即將開始了。
據《人民日報》記者淩誌軍在《變化》一書裏記載,在這一年的春夏之間,有100萬官員去了深圳,進出深圳的飛機、火車,人滿為患,有“國務院的部長、省委書記和省長、市委書記和市長、縣長、鎮長、鄉長、村支書,還有38名少將和26名中將”。電視新聞中還出現了他們喜氣洋洋的臉,解說詞稱“將軍們大開眼界,表示要為改革開放壯行色、助聲威,保駕護航”。
這邊官員潮還未散盡,那邊商人和股民浩浩蕩蕩又殺過來了。
受鄧小平南巡及其講話鼓舞,這一年的股市開始呈現亢奮態勢。早前無人問津的股票現在成了香餑餑。不得已,新股發行隻好采取買表抽簽的方式。
是年,深交所宣布發行國內公眾股5億股,以每張100元的價格發售抽簽表500萬張,中簽率為10%,每張抽簽表可認購1000股;認購者憑身份證辦理有關事宜,每人最多可持10張身份證買抽簽表。
消息一出,全國騷動。財經作家吳曉波在《激蕩三十年》裏有這樣一段描寫—
“深圳郵局當即被雪片般飛來的身份證淹沒,其中最大的一個特快專遞包裹有17.5公斤,裏麵是2500張身份證。當時深圳有60萬常住人口,兩日內一下子湧進150萬人,廣州到深圳的軟座火車票30多元,黑市竟炒賣到200元。許多人沒有邊防證進不了特區,當地農民自告奮勇帶路鑽鐵絲網,每位40元。從(8月)7日下午開始,全市300個發售點就排成了長龍,有人拿來長長的繩子,男男女女緊緊抓住繩子甚至把繩子繞在手腕上。在最緊張的時候,人們緊緊抱住前麵人的腰,不敢鬆手。深圳市內到處彌漫著難以分辨的惡臭味。”
這一年洶湧而至的人潮很容易讓人想起數十年前深圳人的洶湧而去。
那時,深圳還是一個外形酷似即將張開雙翼的大鵬鳥的鄉下農村,與近在咫尺的香港隔河而望。雖然之間僅隔一條寬不過30米的深圳河,兩邊物質文化生活卻有天壤之別。一邊是資本主義治下冉冉升起的“亞洲四小龍”,一邊卻是經曆了大躍進、饑荒、“文革”的暗淡小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