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爸麵前，我隻要往地上一跪就哭得鼻涕眼淚全出來，極盡可憐之相。
嗷嗷哭了一會兒，我爸粗著聲音又罵：“嫌老子沒有本事是吧？嫌老子沒有本事你走啊，沒有人攔你啊。”
雖然這樣罵著，但語氣似乎緩和一點兒。
我連忙哭著說：“沒有嫌，我真的沒有嫌。”
我其實也有過離家出走，離開這個家的衝動，但是想想沒有實行，一來我沒有足夠的勇氣來迎對未來的不可測。二來我怕我走了，我媽媽和我姐姐太傷心。或許我爸爸也傷心。所以雖然痛苦，但仍然在這個家艱難生活著。
我爸說：“你起來。”
我哭道：“我不敢起。”
我爸似乎還是怒氣未消地找個地方坐著。
我姐和我媽過來把我從地上攙扶起來。我還哭聲不止地站起來，也找個地方坐。
我媽一邊心疼的安慰我，一邊又罵我：“你個小憋子，要買的什麼狗屁衣服啊，現在生活有吃有喝多好啊？你不想想我和你爸小時候，那時候生活在人民公社，要吃沒有吃，要喝沒有喝啊，那時比現在苦多了，你們雖然穿得差一點，但是要知足啊。”
我想想覺得有理，我應該學會知足，如果學不會知足，是要滋生家庭矛盾的。我爸媽雖然沒有錢給我們買新衣服，但是對我們發火並以拋棄我們作威助的事情還是比較容易的。
我不能做風險大的事情，我必須安分的活著，林紅老子也不追了，她愛嫁給誰嫁給誰。跟我沒有關係，我這種窮鬼，是萬萬不可能與她過交集的。她借給我的《青年文獻》我也早日還給她。
想想那《青年文獻》裏的文章，老子就受不了。裏麵文章的作者，又是講出國經曆，又是講大飯店的豔麗史，又是講富家少女與千金的現代情感糾葛。
我承認這些故事寫得確實挺唯美，我也愛看。但像這種故事跟以前那林徽因的N角戀一樣，跟我們這些貧苦人家的孩子生活相去甚遠。看多了隻會讓我們更加自漸形愧。
我這次想買新衣服都不行，更加讓我堅信，我這樣的窮B一時半會是不會有改變的。除非將來我考上大學到大公司裏上班，自己賺錢買衣服給自己。
誰知在我完全已經放棄了買新衣念頭的時候，第二天，我媽就對我姐和我說：“走，我去給你們買件衣服穿穿，你們一人一件。”
我和我姐聽到我媽這樣說，相視一驚，恍惚間以為是我媽代表我爸在試探我們。
我姐反應快說：“不要。”
我也反應過來了說：“我也不要。”
想要新衣服是人的本能反應，我們張嘴說不要，完全是因為昨日我爸暴躁的表現。我們知道要新衣服的代價太大了，還不如穿舊衣服。
我媽微怒：“怎麼會不要？你們不是天天吵著要新衣服嗎？今天給你們買，你們怎麼不要了？”
我姐說：“我爸昨天因為這事都差點跟小海鬧翻了，我們才不要新衣服，我們也不要你們為難。”
我媽歎口氣“唉”說：“昨天我已經你爸商理過了，想著家裏再窮，也不能一直讓你們穿俺們兩個大人的舊衣服，你們現在都是在鎮上讀書的了，也不能再像小學生一樣。多少得買件新衣服做個換替，一直讓你們穿髒舊的破衣服，怕你們到學校被有錢人家的孩子笑話。”
我姐不認帳說：“那你去跟小海買吧，我反正不要。”
我媽急了，訓斥我姐道：“你是想讓家裏人再生一會兒氣是嗎？說給你們兩個都買一件，那就要買，你怎麼這麼大意見呢？小海還沒有你這麼多意見呢。別把你爸的牛脾氣再惹犯了。”
我姐沒有再出聲。
我媽又進屋取了點錢，拿了一個菜藍子，就催著我們兩個出門。
我姐還在凳子上猶豫一會兒，我媽又罵道：“小鳳，你咋回事呢？小脾氣這麼多呢？”
我姐才不情願的樣子，站起來，跟著我們走。
我姐跟上我們之後，問我媽：“我們兩個買新服了，那媽你呢？”
我媽苦笑道：“我不用買，十幾年都這樣過來了，還怕個啥？”
我姐說：“媽你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了。”
我媽笑道：“等你們將來長大了，賺了錢，再給我買吧。”
我心裏在暗暗的想，我將來長大了賺了錢，一定會給媽媽買漂亮衣服的。我一定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