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福貴家閨女終於要出嫁了。
這隻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女娃兒,懵懵懂懂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她晶亮的眼睛好奇地打探著自己身上的紅色嫁衣,鼓起嘴巴摸了摸頭上那支漂亮的發簪,一個皺眉,將它摘了下來,拿到手上打量著。
這可嚇壞了福貴大嫂,她連忙將發簪搶了過去,心想著可別弄壞了。昨日李大娘果真拿著幾支發簪送個她,讓她驚喜不已,她沒想到,臨鳳坡上那女子竟如此慷慨,送給她三支如此漂亮的發簪。她悄悄往自己枕頭下塞了兩支,把剩下的一支作為自家女兒出嫁的頭飾。
此時,她扯過自家閨女的小手,把她手上的發簪搶了去,插在她戴滿了紅花的頭上,然後對著她的手心就狠狠打了幾下,吼道:“好好的日子,幹這晦氣事!好好坐著,別亂動,寧家大哥待會就會來接你去,以後就是人家媳婦兒,好生聽話,別盡幹傻事,聽到沒?”
女娃兒被娘親這麼一吼,有點驚嚇,卻也不哭,隻得按著昨晚娘親教給她的女人家該有的姿態那樣端莊地坐著,頭稍稍轉向自己的娘親,小聲開口:“寧……寧小哥會來嗎?”
“娶你的是寧家大哥!那小哥來做啥?”福貴大嫂話剛說完,外麵就有了動靜,她立即低下身子告誡自己女兒,“乖乖坐著,什麼話也不要說。”看著她點了點頭,富貴大嫂才邁步走了出去。
這女娃兒名字叫福綠珠,小名珠兒,性格單純。爹爹福貴常年都牽著一頭豬去寧婆婆家換粗衣布料,她經常隨著爹爹去,多次都見著了寧婆婆的小孫子,剛好年齡相仿,久了自然熟絡起來,倆人青梅竹馬了有六個年頭了。
寧家有兩個孫子,村裏都喊他們寧大哥和寧小哥,寧大哥從小體弱多病,今年已經二十來歲還未娶妻,而且這頑疾似乎有加重的趨勢。福貴聽了村裏割風婆婆的話,趕緊找了個女娃兒來給他衝衝喜。
福綠珠,這可憐的女孩,自然成了福貴這位同樣可憐的爹爹迷信行動下的犧牲品。
珠兒在床上坐了好久,就是不見寧大哥來接她,她非常緊張,她從來沒見過寧大哥,她多麼希望過來接了她走的是寧小哥。
突然,外麵有了嘈雜聲,似乎是很多人在不斷行走,來來回回,門口的土地揚起了很多灰塵,有些撲到隻隔了一門布的裏屋來,引起了珠兒的注意。
她左右瞧了瞧,壯了壯膽,小步走到門口,卻不敢出去,側著耳朵,聽到外麵是自己娘親和寧家大嫂斷斷續續的談話。
“這婚事先隔著……阿寧他弟弟……不見了,家裏人正急著找他,阿寧急火攻心……病更重了。”
“哦,哦,沒事的,不礙事的……人找回來最要緊,可有叫……下山找找?”
“嗯,昨天都去找了……這孩子,到底想著哪些不開心的事兒?離家出走作甚呢……”寧大嫂說完開始啜泣。
珠兒轉了個身慢慢走到床上坐下,雙手放在腿邊上,頭歪著,目光呆滯。
……
也就在這一天,小桌子已經越過了整片森林,她身上帶有雲四娘悉心準備的水和幹糧,餓了就吃,累了便躺在石頭上歇息。等體力恢複了就立即趕路,小桌子不愧擔當得起他一副男兒裝打扮,力氣和體力都極好,待她穿過了整片森林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河麵的時候,她開心得在整片蘆葦中跳來跳去,絲毫沒有半點氣喘。
森林的盡頭是一條寬大的河流,河水的流向自西向東,小桌子的行進方向卻是由南向北,河流的四周都是一片寬廣的蘆葦,蘆葦的邊緣是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小桌子知道,自己的旅途將會遇到三條河,而這是第一條。此時接近冬季,時值小寒,天氣已經逐漸變冷,卻也不至於冰凍到河水,因此那河水在陽光下歡樂地奔騰著,好似後麵有追兵在追,又像是前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們一般,這河水,走的是如此的急切!
小桌子突然覺得自己也猶如這河水般,自己想找到小紅鈴的心情也是如此的急切!
她原本是躺在蘆葦裏麵,此時立馬站了起來,她必須繼續趕路,單單是河對岸那幾座山,也夠她爬個半個月了。
可是,小桌子遇到難題了,河的寬度有十米寬,對,沒有橋!跳過去是不可能,涉水過去又太冷。小桌子開始著急,在蘆葦裏走來走去,雙手抱著頭,饒是撓破了頭皮,也想不出個辦法,最後一咬牙,決定脫了鞋,直接踩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