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哥哥當時的心跳就漏了一拍,看著花末子,又看著兩個小孩,還好,沒醒過來。
“伍公子……”花末子還在叫他的名字。
“花末子?”伍哥哥試探性叫了一聲。
“花末子就在這裏。”花末子站了起來,緩緩走出那坑,她的全身都被融化的河水打濕,頭發還緊緊貼在臉的兩側,衣服也緊貼著身體。她走出來的時候,袖口和裙擺還在滴著水。
伍哥哥看著她靠近自己,直了直腰板。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花末子就已經走到他眼前坐下來了。
離近些一瞧,伍哥哥終於確定這真的是花末子了,半點不假。而且,她現在臉色雖白,可握著自己的手竟是有體溫的!
複活了不成?伍哥哥這麼想著。
伍哥哥看著她,也不知開口說什麼。
“伍公子,”花末子先說,“花末子並不恨公子您的。”
伍哥哥靜靜看著她,不說話。
“我死去的時候,心裏想著您,覺得公子您是個好男子,公子您相信嗎?”花末子自顧自說,“花末子這哪是愛公子,隻不過自幼少了父親的疼愛,便覺得你嗬我護我是上天在彌補我。
“所以,公子對雲四娘這般迷戀,我一點也不傷心。相反,花末子還會告訴公子一個您不知道的事實。”花末子轉過頭看了還在熟睡的兩個小孩,對伍哥哥小聲說,“公子,這兩個小孩騙了您了。”
伍哥哥皺了皺眉,等她繼續說下去。
“他們說認識雲四娘,說雲四娘就住在自家附近,這不假。”花末子放開握著他的手,撩了一下散到臉上的頭發,“但是,雲四娘,她……”說到這裏,她仔細地瞧了瞧伍哥哥的神情。
果然,伍哥哥臉上出現了非常迫切知道真相的表情出來。
花末子繼續說:“她就算看見公子這般迷戀她,也不會接受公子的這番癡心的。公子可知,雲四娘早就心有所屬了?”
伍哥哥看了她一眼。
“公子也看到那琴尾部的‘淩’字了吧?,可知為何雲四娘將‘淩’字刻在琴上?因為雲四娘愛的是淩風呢!那可是她哭了三天三夜後刻上去的!”
伍哥哥的喉結有些抖動。
“是的,那個下人,雲四娘愛的是自己的下人。所以,不管公子您身份有多尊貴,就算見著雲四娘了,也是郎有情,妾無意,還是個老了容貌的妾呢!”
“我不介意。”伍哥哥表情有些哀傷,終於開口道。
花末子點了點頭,“那如果,公子您見到的是一具屍體呢?”
伍哥哥不解地看著她。
花末子繼續說:“雲四娘,和花末子一樣,在一個月前早就死了。”
伍哥哥的瞳孔立馬睜得老大,嘴巴微微張開,稍微有些發抖,問:“我如何信你?”
花末子笑了一下,又撩了一下已經被風吹幹落到臉上的頭發,道:“花末子一個月前身子確實被凍在這河底下。但是,花末子的鬼魂可還能四處飄蕩呢!
“花末子先飄到公子的住處,好好看著公子幾眼(伍哥哥的嘴角抽了抽),又飛去落雲閣,彈了一個月的琴,還驚嚇好多些姑娘呢,之後還飛去那裏……”她抬了抬頭,往南方向望去,“那裏,有個山莊。您可知花末子看到什麼了?”
伍哥哥不說話。
“看到一個美麗又蒼老的女人,已經死去,村裏人都叫她雲四娘,二十年前突然降落在臨鳳坡上麵的‘金絲雀’。”
“我不相信。”伍哥哥說這話的時候,一半堅決一半動搖。
“公子您怎麼可以不信?花末子這是為公子好,您現在去了,看到的也隻不過是一具屍體,還是已經發惡發臭的屍體……”
伍哥哥轉過頭,看著熟睡的蘆葦鼠的小桌子,蘆葦鼠依然睡得像個死人一樣,而小桌子則翻了個身,手就搭到蘆葦鼠的肚子上麵,繼續睡著。
“是屍體,也要見。”他說。
花末子又掩嘴笑了一下,突然直了直身,變了個聲音,正色道:“那如果我說,我就是雲四娘?”
伍哥哥猛地看著她。
“我一個月前死了,靈魂在這裏飄蕩。剛好在今晚,遇見這具死去不久的還沒發惡發臭的身體。又知道您這般癡戀著我,便借了她的身子,來和您聊聊天。您可信?”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看著伍哥哥,眼中絲毫看不到玩味,而是正經。
伍哥哥的呼吸有些不穩,看著花末子,立馬將頭低了下來,好久之後才道:“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