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陌上誰家少年足風_流(1)(1 / 3)

複行了數日,終到了洛水之濱,棄了馬車,改走水路,沿江而下,不日便進了邀月城境內。

洛水之上終日陰雨連綿,許是到了梅雨季節,彩箋尺素幾個丫頭整天碎念,悶在艙內惹了一身黴氣。也不是沒有天朗日清的時候,自進了遇安郡,天氣一日好過一日,風挽塵讓船家靠岸泊了船。尺素吵嚷著要上岸瞧一瞧,風挽塵拗不過他,也便隨了她去,誰知這丫頭竟一並拉走了彩箋和雲散。倒是煙起堅決地推拒了。風挽塵看著三人離去時,尺素雲散的雀躍和彩箋的為難,含笑點點頭,回轉艙內。

因是午後,人也有了倦怠,便遣煙起將涼榻挪到窗下,慵懶地靠著假寐。煙起本在一邊打扇子,風挽塵見了心煩意悶,抬袖揮她下去。

許是舟車勞頓,人雖乏極,卻總睡不安穩,醒轉了幾次,輾轉難安,身上竟出了些薄汗。煙起似是聽到響動,推門進來,手中多了一盞香爐。置於桌上,也未做聲,朝風挽塵福了福身,又出了門。不刻,風挽塵果真酣然入夢。

“挽塵,你仔細站穩當了,姑姑這便撒手了,嗯,就像這般,往前走。”

“挽塵,筆應該是這個握法……不可以在書簡上亂畫!”

“挽塵,上一個音錯了。”

“挽塵,劍怎麼可以指向你斷魂姑姑,如此造次。”

“挽塵,放肆。你盡然說得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身入藏月山莊哪還有出去的理?縱他日香消玉殞,魂魄也要拘在這四方天地!”

“挽塵……”

恍恍惚惚間,竟夢到了諸多前塵往事,自己毫無所覺,一句歎息輕輕溢出嘴角。

再度醒轉,煙起靜侍榻旁,手上攥著的絲帕有了點點濕意,想是入夢時,為自己擦拭沁出得薄汗。尺素三人尚未回轉,看來一時貪玩忘了時辰。

風挽塵起了身,艙內艙外走了幾遭,百無聊賴,便臨窗拓字。

忽聽得破水聲傳來,由遠及近一隻畫舫,船頭一男子右手負立,左手持碧玉酒杯,麵若星辰,長身玉立,雙手柔若無骨,衣袂翻飛間,說不出得風流大氣。

風挽塵不覺筆尖一凝,一朵墨花氤氳開來。藏月山莊中的女兒哪個不是傾城絕世,自小耳濡目染如她,也不覺怔怔,驚為天人。心思百轉,又驚覺自己的失態,不禁慌神,倒有了幾分小女兒情態。

再抬眼,卻見那男子的目光正有意無意的凝在自己身上,俄而竟舉杯相對,風挽塵亦含笑點頭。

畫舫漸行漸遠,猶見那玉白的身影。

“好一個朗俊神豐的公子,麵容甚似女兒不說,氣度竟是傾城之姿。”連一向矜傲的煙起都不禁撫額稱奇。

“可惜如此顏色,於大好男兒,實非幸事。”風挽塵擱了筆,將廢了的紙揉作一團,棄出窗外。紙遇了水,墨跡卻清晰如舊,不愧是遇水不化的靈台墨。

“小姐何出此言?”煙起一邊重新鋪開一張紙,一邊側首詢問。

“古有洛家笙寒,因相貌傾國,為女王佘男寵,竟以一己之力將朝政攪得天翻地覆,後洛家又因他起兵,引得傾世離亂,崇元之戰,掬月城的血洗,哪一個不是天下百姓的夢魘。”

“洛笙寒?可是據煙起所知,他是女王佘一朝的輔政大臣洛重煜的長子,為寧朔侯,於朝廷有赫赫戰功。”

“不過是洛家對天下人撒下的彌天大謊,堂堂邀月洛家豈能容許自己的百年聲名因一個洛笙寒而有所折損?”

當年洛笙寒本是大好少年郎,弱冠之年被女王佘所見,竟召入宮,一番威逼,收作男寵,給了一個禦前侍衛的名頭。洛笙寒心性甚高,豈肯白白受人之辱,依仗所得榮寵,妄圖決斷朝政。太子聞人臨應不滿母親霸權,以此為由,掀起宮變,將女王佘囚在寢宮,欲自立為王,奈何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洛重煜起兵勤王。太子退守東宮,窮途末路時,遷怒於洛笙寒,迫得女王與之達成協議,處置洛笙寒。太子有台階可下,交還政權,女王重掌朝政。洛笙寒被送回洛重煜軍營大帳時已奄奄一息。大將軍極力救治,奈何洛笙寒萬念俱灰。原來陰狠的聞人太子竟對洛笙寒施了腐刑。如此拖了兩天,終還是掙不過英年早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