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浩然最後幾個字叫得夏洛琳一陣陣惡寒,他若不是這麼刻意討好,她倒還對他的行為摸不準。現在好了,她可以百分之兩百肯定,他今天是來找她的不痛快的。
縱使她四年未曾回來,可對端木家的一切還是有所了解的。端木浩然個性極端,他一直認為他媽媽是被沈月容害死的。
二十幾年了,他對她的成見沒有一天消除過。她毫不懷疑,若讓他逮到機會,他是不會輕易放過沈月容的!
四目相對,彼此皆各有算計。然,這樣的場合不適宜撕破麵,必須維持著表麵的假象,哪怕戴上虛偽的麵具。
“二少,您請便。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失陪了。”夏洛琳優雅轉身,長裙如魚尾劃出驕傲的弧度,襯得她益發高冷。
“洛琳,你真的就這麼討厭我嗎?”聲音裏的邪氣盡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幽暗的悲傷。隱於心門之後,藏匿於放蕩不羈的表象下,乍然聽到十分意外。
夏洛琳並沒有轉身,隻是頓住了腳步:“二少,有話請直說,我今晚要陪徐姐姐,真的沒有太多時間。”
“好。你跟我來。”說完,自顧自走向另一個方向,下了樓梯。
今晚的端木浩然十分反常,然,這樣的他更勾起了夏洛琳的好奇。明知應該離他遠遠的,腳卻像是有了自主意識跟他下了樓。
酒店的後花園是一個巨大的人工湖,四周種滿了各色鮮花,一朵朵盛開的玫瑰映入水麵,隨風輕輕搖曳,蕩漾起另樣風情。
端木浩然靜靜立於湖畔,身姿卓然,挺拔如鬆,明明是最美年華卻透著一股老朽的氣息。仿佛在他年輕的身體裏住著一個千年前的靈魂。
夏洛琳帶著幾分戒備站在他身後,燈光幽幽拖長了兩個人的影子,靜謐得滲人。
端木浩然久久不語,夏洛琳忍不住開口:“二少,你到底有什麼事?”
“知道嗎?今天是語凝的忌日。”輕輕渺渺的聲音仿若自遠古飄來,帶著幾世累積的殤。
夏洛琳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要走。
端木浩然幾個箭步衝到了她麵前,抓起她的手腕。一雙鳳眸染上悲傷與瘋狂,狠狠瞪著夏洛琳,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幾個窟窿。
麵對這樣的端木浩然,夏洛琳掙紮一下發現他力道奇大自己掙不脫就放棄了。
“二少,你這是做什麼?如果你傷心可以先行離開,我會跟徐寧說一聲的。”夏洛琳毫無懼色,仿似麵對著一個與自己一樣的普通人,而非孔武有力且悲傷瘋狂的男人。
“夏洛琳,沒想到四年不見,你竟變得這麼有膽識。”手上的力道不減,俊臉扭曲著欺近她。
“過獎了,人總是會變的。就像二少你,我記得以前你不是沒有這麼暴戾。而且,我們之間還沒熟到應該承受你的悲傷和或痛苦的地步吧?”明眸冷凝,字字擲地有聲。
端木浩然彎唇一笑,露出一口整潔的白牙,眼中沒了笑意,隻有一片嗜血的紅,且顏色越來越深。在幽暗的燈影下宛如剛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吸血鬼:“是嗎?你也覺得我和從前不一樣了嗎?哈哈哈哈……”
看著眼前莫名其妙瘋狂的男人,說不憤怒或害怕那是騙人的。
不過,顯然端木浩然此時此刻的心態很不正常。她又太太意,客人都在宴會廳裏,不會有人到這裏來。
“端木浩然,你究竟想要做什麼?”眯起了眸子射出寒光。
“我想做什麼?”眼神閃過一絲狂亂,似被問中了迷茫之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夏洛琳趁機抬腳狠狠踩了端木浩然的腳背,她刻意用了尖尖的鞋後跟,原以為他吃痛之下會放開自己。
沒想到他竟不顧疼痛,一把將她扯了過去。夏洛琳重心不穩,狼狽跌入他懷裏,鼻子撞上了他的胸膛,疼得眼淚差點兒飆出來。
端木浩然用另一隻手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她。夏洛琳微喘著氣,目光冷凝:“端木浩然,你在發什麼瘋啊?”
“我是發瘋?是啊,我是瘋了。自從語凝死後,我就瘋了,瘋了。哈哈哈哈……”笑聲中夾雜著無盡悲傷,如三月的梅雨季節的空氣輕輕一掐就有雨落下。
那包裹著巨大悲傷的雨滴大顆大顆砸下,端木浩然被這種氣氛包圍,難以自拔。
知道和發瘋的人講道理無疑是對牛彈琴,可她不能任自己墮入這樣危險的境地裏:“端木浩然,你醒醒吧,去找真正令你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