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哥……你的話,艾莉姐會聽到的……
林傑從岩石後走出,看著雲磊踉踉蹌蹌的背影,走上前“撲通”一聲跪在艾莉墳前。
“艾莉姐,我來看你了。”
林傑說完這句話就不再開口,隻是默默將酒壇上的封泥拆掉,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辣,太辣了……還是從前熟悉的味道,像被火灼過一樣的熱情,像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樣的潑辣,這是獨屬於第二小隊的味道和回憶。
客卿的酒,永遠都是那麼灑脫,猶如烈焰之上再加的一把火,赤裸裸的愛恨情仇。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那個在深夜獨自前來送給他丹藥的女子,可怖的蛇形刺青下是最純美的靈魂,她掩飾自己的善,把獠牙留給敵人,像疾風中飛馳著的獵豹,永遠都彌漫著張揚之美。
朦朧中,那將他攬在身前的巨大力量,那個記憶中最為溫暖的懷抱,她的血猶如滾燙的岩漿,那份安心感,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艾莉姐,我做到了,我替你報了仇,但是還不夠……”
林傑猛灌了幾口烈酒,將剩餘的那些一並灑在墳前,眼裏倏地彌漫上了濃稠的血色:“我恨不得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狄連城,讓我可以永遠的殺他!”
“你要是還在,一定會罵我可笑,誰讓你殺魔獸總是那麼快呢……”林傑臉上帶上了幾分笑意,“其實在你眼裏,我們都是需要保護的孩子吧……哪怕是雲大哥也一樣。”
“我來這裏,就是單純的想要看你一眼,可惜你不知我究竟錯過了什麼,”林傑俯身趴在墳頭上,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你肯定想不到,我的身上一直都帶著一個魂器,現在裏麵還住了一個靈魂,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若是我早知道它的作用,你就不會魂飛魄散了啊!”
“我明明有能力救你的,哪怕你隻能奪舍凡俗,我也不怕那罪業啊!”林傑痛苦地揪起眉頭,“我此生最後悔的不是沒能保護你,而是救你的機會就在眼前我卻不知道!”
“唉……何必呢?人死不能複生,你這樣她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一聲長歎在林傑腦海中幽幽響起,正是豐潯柏。
“你不會懂我心中的悔恨……”林傑沒想到豐潯柏竟會來勸慰她。
“我怎麼不知道?我又不是沒有妻子。”豐潯柏似乎很難過。
林傑一怔:“你也有妻子?她……死了?”
“應該是死了吧……”豐潯柏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痛苦,“她叫微生雨,是一個資質極其平凡的女子,但是我很愛她,就在我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候,她腹中已經有了三個月的孩兒,隻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林傑的心猛地提起來,他從不知道豐潯柏還有這樣痛苦的往事,他隻以為身死道消亦或是被朋友出賣已經很慘,但越是這種平凡的感情越是令人揪心。
“看來你真的比我還懂……”林傑晃了晃眼前的空壇,“隻可惜我沒有酒借你消愁了。”
“我就算被關在魔獸山脈下幾萬年還時常想起他們,若是她沒有死,那個孩子現在該是什麼境界了?隻可惜都是妄想罷了。在那種情形下,她沒可能活下來的,”豐潯柏再次歎了口氣,“唉……想透了就好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該放下的就要放下。”
“是啊……殺了狄連城,也該了心願了……”林傑淒然一笑,提著空酒壇向墓地外走去,豐潯柏也不再勸說,林傑放沒放得下,他比誰都明白,有些事,本來就放不下。
任誰都不曾發現,在碎玉世界那白茫茫的霧氣之中,那無論是實體還是靈魂都無法越過的所謂“地麵”之下,有著一片更為廣闊的空間。
隻可惜這片空間完全被霧氣籠罩,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稀疏的陰影,卻不是永恒的靜止,或許在某個時刻,它就會發生從量變到質變的滄海桑田,這是一個未知的世界。
就在這個世界之上,憑空懸浮著一個散發著淡淡金光的人形虛影,這是當初的一縷殘魂所化,周圍的白色霧氣正綿綿不絕地修複著它。
聖潔,絕美,沒有什麼形容詞能準確的形容它,它就像是世界上最純潔的精靈,它有著與艾莉一模一樣的麵龐,卻又有哪裏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