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烏銘拉和塔爾娜齊齊叫道。
“烏銘拉,你忘了剛剛是怎麼對林姑娘的?如今這樣心浮氣躁……”王瑜飛話音冰冷,欲言又止。
烏銘拉像被迎頭澆了一盆涼水,臉倏地就白了,被王瑜飛說得更是難堪,隻能訕訕開口:“那,那我就不去了,林傑你替我賠個不是。”
“你們剛剛怎麼了?”塔爾娜疑道。
“還能怎樣?還不是你爹……”
白風義憤填膺滔滔不絕,林傑趁機甩脫他們,向山下跑去,轉身前與王瑜飛對視一眼,在他眼中也看到了幾分通透。
林傑一路跑下山坡,遠遠看到村外河邊有一人坐在那裏,正是林子晴,那一頭耀眼的藍色長發,即便是將臉埋在雙膝裏也看得清清楚楚。
林傑正想開口叫她,卻見一滴淚珠從林子晴雙臂間落下,立時噤了聲,神色也嚴肅起來,隻是默默走去坐下,抬手攬住了她的肩。
“林,林傑?”
林子晴聲音哽咽,垂下手臂微微抬起頭,隻感覺有一隻手拭去了她的淚珠,另一隻手臂則將她摟緊。
“我的心肝寶貝兒受了什麼委屈,還要自己坐河邊哭?想當初跟我連夜去魔獸山脈逃亡都沒哭,如今還比不得十幾歲的時候?”林傑語氣輕佻,帶著笑意。
林傑何時說過這樣親密又似撒嬌的話,林子晴頓時就笑出聲來,一邊抬手抹著眼淚,一邊推了他一下,嗔道:“胡說什麼呢!”
“看,笑了吧,還哭不哭了?”林傑笑著將林子晴摟緊。
“不哭了,”林子晴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林傑,我們走吧,離開妖域,越快越好,再也不回來。”
林傑一怔:“幻神究竟對你說了什麼?”
“沒有,師尊很好,不僅是好,好得超乎我的想象,”林子晴斬釘截鐵地說道,“但是我不能留在這裏,就算是對不起他,因為我並非妖族,而是神族。”
“什麼!”林傑大驚,收起了故作輕鬆的臉,“神族與妖族有血海深仇,他既然知道你是神界後裔,為何還要將傳承給你?”
“他說看重的是我的天資,他知道我的神族身份一旦暴露,妖族將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所以他並不想讓我留下……”林子晴說著,淚水再次溢滿眼眶。
林子晴又想起幻神最後對她說的一段話:“吾收徒視天資而定,故選爾,奈何爾非妖族,乃是神界中人,傳承予爾吾亦無悔,但求妖族神族有朝一日平和相待,今日亦是一搏,不求爾留於此,但求吾之所想終化實。”
林傑難壓心頭的震驚,要知道這不僅是殺身之仇,更是滅族之禍,在明知林子晴是神族的情況下他依舊毫不猶豫地將傳承送出,這是一種怎樣的胸襟?!
換作是他,他恨不得將仇人飲血啖肉,絲毫的原諒尚且不會有,更遑論將本族傳承送出!
這種胸襟氣度完全超出了林傑的想象,他思考問題一向是站在可信的角度上,如今卻好似將他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連是非觀念都完全不同,又如何能想出解決之道!
“他竟然不在乎?他現在還身受重傷隻能靠生命之樹維持碎魂不散,血海深仇他怎麼能原諒!”
林傑比林子晴更加手足無措,他太能理解林子晴的心情了,得知自己竟是師尊的仇人後裔,而早已知曉一切的師尊依舊將珍貴的傳承留給自己,這是多大的心靈衝擊!
本就想要彌補先輩的過錯,如今卻隻能違心離開,常言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種有如再生父母的恩情,即便是身死魂滅也彌補不得!
“真沒想到四界竟有如此寬容大度之人,果真是我等眼界狹隘,豐某此生自認心比天高,未曾服人,今日心服口服!”
豐潯柏亦是被此事震住,靜立良久才放聲高呼,一邊跪下身來:“莫說前輩贈我的機緣,單是此等大義就該拜上一拜!”
林子晴亦是淚水漣漣,伏在林傑身前抽噎不止:“師尊不計前嫌將傳承給我,我卻不能幫他還妖族公道,心中著實愧疚,本是這樣的仇怨卻被師尊說得雲淡風輕,心裏更不是滋味……”
林傑隻能抱住她,輕拍她的背,口裏下意識地說著安慰的話,心裏卻比林子晴更要混亂,他最恨虧欠別人,如今背負上族係命運,天大的恩情要如何還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