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明州,便感受到了不同於沐州陵城的氛圍。火兒好奇的打量著大開的城門,隨處可見翹首而待的人在張望。不太確定這是那個飽受水災之苦的城鎮。至少,她不會在任何遇到災難的地方看見一張張笑臉。
白衣略帶灰塵,馬兒疲憊的跟在身踢著沒有草皮的土地。火兒假意咳嗽兩聲,便招呼著淡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兩人並肩而行,不時交談些什麼,人上之姿雖染了風塵卻依舊引人注目。
不動聲色的聽著兩邊路人的交談,火兒暗笑,看來這沐州一行,名聲是打出去了,人還未到,這聲名倒是傳了過來。偏頭瞧瞧淡的模樣,麵無表情,冷冰冰的,真不可愛。不著痕跡的拉拉他的衣袖,弱弱的道歉:“淡哥哥,我錯了。”
淡目不斜視,輕易地扯出衣角,牽馬前行:“錯哪了?”
“……”您還真讓我認錯啊?火兒欲哭無淚,哀怨的偷看冷氣襲人的淡,雖然已經接近盛暑,可您也別大放冷氣啊……我知道我一個人先溜很不地道,可那也不是為了您好麼,我留在那還不是拖你的後腿,還不如早早地走掉,你一個人慢慢收拾不正好麼?
淡斜撇了她一眼,看出她心底的不樂意,冷下臉來,不再說話。若是那些人不信你那句“公子”,緊追著你前去怎麼辦?那些人跟了我們一路哪有那麼容易就放過我們?就算有青帝的人在後麵護著,你也太放心了點。明知道現在是特殊時刻你還一意孤行,任意妄為,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了是吧?
火兒自知理虧,做出一副內疚的模樣,討好的看向淡:“下次不敢了。”看著淡慢慢聚攏的眉峰,又忙不迭的擺手保證:“沒有下次,沒有下次了!”
過了好大會才在火兒的軟磨硬泡中點頭,算是原諒。
火兒麵露輕鬆之色,放下心來。隨意的打量著周圍的景象,雖然人人臉上難掩疲憊之色,不過那難以言喻的喜悅還是輕易的被火兒捕捉到。投給淡一個疑問的表情:“這裏真是明州?”
回應的是淡肯定的點頭,火兒無奈,看一眼近在眼前的酒樓,雖然有些陳舊,但也還算整潔,想了想,便拉著馬走了進去。
半日之後,火兒滿意的點頭,身後跟著一個一臉忠厚的人,不時的指點著什麼。火兒仔細地聽著,偶爾也插上幾句話,望著眼下奔騰不息的河水,不時有漂浮的著的木頭順著水流向下飄走。昏黃渾濁的河水打著卷,露出凶猛的漩渦,想要撕咬一切。
再往下是一大片汪洋伸向深處,兩邊有長短不一卻被從中折斷的大樹在激流中保持挺立,“這裏就是決堤的地方麼?”火兒遙遙一指,從河岸兩邊的模樣中推斷出當時的情況。
“是啊,那水一下子炸了開來,把河堤都衝出好遠呢!”身後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指著那篇水域中露出的半截房屋,“那些人逃都來不及逃,一會子就全給卷到裏麵去了,那些房子說倒就倒,連樹都連著被衝斷了好幾根。”那人一邊回憶,一麵露出同情的神色。“一個莊子全給淹沒了,一個都沒逃出來!”
火兒細細的聽著,不作評價,“這樣說來,這個莊子的人倒是可憐。”
那人聽了不住的點頭,看向火兒:“公子若是在明州做糧米的生意保管能行。”
那人是個忠厚之人,火兒也是瞧出了這點才選了他來帶路,她對那掌櫃的說自己是來勘察市場的,家裏做的是米糧生意,父親想著如今明州遭了水患,田地什麼的都被淹了,今年的收成也算是完了,便想著能不能來做點生意。
那掌櫃的見火兒說的滴水不漏,也是一派有錢公子的模樣,這話一出便信了七分。後來在火兒的小賞之下便積極的找了個老實漢子來帶路,名曰考察市場。
那漢子對火兒一行的話深信不疑,老老實實指著路,告訴她哪幾處地方受災最為嚴重,哪裏最便於運輸……火兒也一一聽了,做出一副商人的模樣,不時的問些官家的情況。打聽些最新情況。
火兒暗笑,聽著那漢子一口一個流火大人如何如何,將流火推崇到了一個近乎神明的地位,火兒暗爽,但也不形於色,道:“這個流火,可是我朝右相?”
那漢子露出一口白牙,憨厚的笑了:“是呢,聽說他在沐州罷免了不少貪官汙吏,大家都在說好呢。我們也盼著他早點來,讓我們也過些舒坦日子。”
火兒樂嗬嗬的聽著那人說話,臉上露出探究的神色,“難道這幾日百姓的反常都是因為那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