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貪狼耀日(1 / 2)

山風怒號,雲蒸霧湧,蒼山飛天嶺一脊孤懸,長至三裏,兩旁陡絕,深陷萬丈,遠遠望去,直如一柄雪亮尖刀,斜斜插在青天之上,白雲之中。

月冷風清,雲霧嫋繞,飛天嶺盡頭處,是一座臨崖傍的石亭,蒼山便是鬼穀的所在,此時石亭內的鬼首手中執著一枚白子,眼睛專注的看著麵前的棋局,他對麵坐著一個額發童顏的老者。

“老夥計,別急,慢慢想就是了!”鬼聖撫著胡須樂嗬嗬的笑著。

鬼首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能閉上你的嘴巴,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囉嗦!”然後,直接將白子落了下去。

“我還沒你大呢,虧你說的出口。”然後鬼聖拈起一枚棋子穩穩砸在棋盤上,砰然有聲,“哈哈,你輸了!”

鬼首一驚,急忙看向棋盤中。

鬼聖笑著一推棋盤:“中盤纏鬥單兵破圍是你的長項,可惜此時四麵八方是刀槍縱橫,就算你是條狂龍,我就不信千軍萬馬還困不死你!”

鬼首看了看棋盤,確實如鬼聖所說,已然是個死局。

鬼聖突然感慨道:“現在整個天下都將是一團亂局了。”

鬼首抬頭看著鬼聖,月光如霜,照著他的麵具詭譎異常。

鬼聖微微一笑,輕輕抿了一口自己采摘的山茶,正色道:“太白入月中,為大將戮,人主亡,不出三年,天下將徹底陷入一片戰火之中。”

鬼首霍然站了起來,臨崖而立,一頭及腰的黑發隨風舞動,鬼穀氣候溫暖,但多雨水,亭子旁邊的那株梧桐隨風一陣,葉上蓄的雨水落了下來,淋在了他的身上。

他沒有動,隻是呆呆的看著遠方,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泠然起來。

“自古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適時天下風雲變作。強雄貴功業而賤人命,恃三尺劍,爭諸天下,老弱欲偷生而終亂離,漓血荒野,枯骨相藉,雖不忍,奈何天地本為熔爐,萬物本為薪炭,血淚注定煎於其中。但定有真真英雄,懷有悲世之歌,繼而振拔威武,掃蕩風雲,握天下之柄。”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鬼聖看鬼首的背影,那個偉岸的背影孤獨而傲然,“你的內心是否還在那種荒涼之中,為你族的遭遇而顯得不公,也為你族僅剩你一人而不甘。”

“不,我不是最後一個。”

此時的天空突然產生了一個異象,一顆星辰,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之下,發出了一道耀眼的強光,將這原本漆黑的夜空照得猶如白晝,無數人都不由抬頭看向了那顆耀眼的星辰。

鬼聖猛地起身,看著那顆光芒大盛的貪狼,歎道:“貪狼耀日,北方終將掀起一番血雨。”

“命運轉動,一切都已注定!”鬼首看了了看鬼聖,“我們再來一局!”

南疆密林之外,霧靄河之畔的神月教中,教主孤陌在靜坐中霍然睜開了雙眼。他慢慢走出了月宮,看著那耀眼的星辰,他知道那是九星之一的貪狼,“開始了嗎?這個亂世!”

早春的東臨還是透著徹骨的寒冷,在這樣一個冷清的夜裏,夜流光坐在船頭撫琴而奏,隨波飄蕩在東臨河的湖麵上。

此時的他也被天空的異象所吸引,也不解的看著那耀眼的星辰,他的身後坐著一個白衣的公子,若夜落雪再此,一定會驚訝的發現此人正是那個小酒館裏自己相救的白衣貴公子。

他放下了手邊的酒壺,也一臉不解的看著那顆詭異的星辰,“夜兄,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非星相師,如何看懂這星辰的奧義,你回上京去問你們的太卜便是了。”

白衣公子輕笑,自顧自的飲下一口酒。

此番異象,使得各國君主惶恐,但無一國太卜可以解釋這是什麼意思。遍查古籍,也查不出這樣的案例,數國君主大怒,數十名太卜被殺,此事轟動一時。

夜流光無言,遊船隨波逐流,嫋嫋琴音從他指尖傳出,一首《漁樵問答》在絕琴公子手中潤色而出。

曲意深長,神情灑脫,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歌之矣乃,隱隱現於指下。迨至問答之段,令人有山林之想。

白衣公子手指右手提著酒壺,左手在大腿上拍著節拍,然後哼唱長了起來。

“問乾坤古往今來,任桑田滄海悠悠。陽鳥月兔,飛鳥難留。天高地下,渺渺虛舟。總寄身寥廓。何慮何憂。光陰如水東流,漁人樵子,不識有王侯。信乎漁人樵子,不識有王侯。這江山與我度春秋。”

一片沉默,似乎又一聲輕歎,而後船頭傳來水滴玉盤的聲音,是夜流光的五指掃過了琴弦。

白衣公子仰頭喝了口酒說道:“一別經年,你的琴聲又非當日可比了。”

“你的讚賞,到底是為了應付我們間的情麵,還是真有所指?”夜流光看著湖麵,目光很是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