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那雙藍眼睛看到林筱,平靜如井水一般的眸子泛起波瀾,眼眶濕潤,嘴唇哆哆嗦嗦說著不知道是哪裏的語言。
這不是獵手看到獵物該有的反應。捕獵者看到獵物應該是興奮的,眼底會雀躍著難以抑製的光芒。
試想一下,一個不能走出飛船的外來客,要在這個星球上生存幾千年,談何容易?她需要食物、水源,這是基本的物質要求。除此之外,她還會寂寞、無助,她需要與人交流,這是基本的精神需求。
祭祀,意味著會有一大批新鮮的生命可以滿足她對物質和精神的雙重需求。以人為祭,人類本身是很好的食物,又是相當不錯的排解寂寞的工具。這才是千百年來虞村真正的詛咒所在。因此,她看到獵物時應該是激動的,帶著一種嗜血的興奮,而不是眼眶濕潤的動容,像是心心念念的期盼沒有實現。她在期盼什麼呢?
同伴,還是親人?
從外星人醒來的那一刻,陸銘赫就已經做好了再次攻擊的準備。但是林筱與她離得太近,這時候攻擊很有可能誤傷,讓他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地上的她已經坐了起來,平靜的仰視著用武器對準她的人類。
嗬!有趣!多少年沒有人在這裏反抗過了?她的生活都要失去樂趣了。虞村的人太無趣,他們把她當做神靈的來敬仰,對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都無條件的服從。開始的一段日子確實讓她享受到了萬人敬仰的快感,可是時間長了還有什麼。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他們隻配做她的食物。而這幾個人,哦…他們可以做她的玩具。還從來沒有人能夠讓她倒下呢,不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麼武器,真是有趣!
還有這個女孩子,她的眼睛剛剛變成了藍色。這說明她身上有她們種族的血脈,她是怎樣得到的這血脈,她是誰?
自己骨子裏沉靜了幾千年的血液沸騰了起來,她甚至能夠聽到胸膛中心髒跳動的聲音。幾千年過去了,她可以確定她的族人不會再來了,更不會派身體中血脈這樣低等的人來接她回去。她不是她的族人,這讓她很是失望。他們要為她的失望付出代價!
有那麼一瞬間,林筱看到她眼裏的殺意。
從進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會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惡戰。不過人類花費了幾億年爬到食物金字塔的頂端靠的從來就不是龐大的身體和特殊的異能,靠的是肩膀上扛著的這顆承載了智慧的頭顱。
陸銘赫放下武器,蹲下與她平視,“你是誰?”
最無用的問題往往是最好的開端,就像兩個陌生人見麵最先問的一定是對方的名字一樣。
陸銘赫繼續問,“你知不知道這裏的神靈在哪裏?”
首戰失利,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迷惑對方。畢竟她不了解他們,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在她的眼裏他們不過是被送來的有趣的祭品而已。這就給了他們了解和觀察她的機會。
林筱絲毫不懷疑地上的外星人聽得懂陸銘赫的問題,就算她沒有出去過,在這裏生活了幾千年、有無數祭品的陪伴她也一定能夠明白他們的語言。
果不其然,她開口:“我就是這裏的神靈。年輕人,你剛剛襲擊了自己的神靈。”她的語氣不鹹不淡,仿佛在訴說一個平靜的事實。可是任何人都能夠聽到她口中的不滿,奇怪的是這份不滿中並沒有夾雜太多的怪罪。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為甚麼要怪罪呢。在她的眼裏他們隻不過是一種玩具或者說寵物,而主人對於自己的寵物是有超常的耐心的。這是她作為主人的樂趣所在,她的這份樂趣雖然讓人很不舒服,卻也是他們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