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反問:“你說報恩難道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狐狸麵色凜然一僵。
我的話似乎把他給刺痛了。
詭異的沉默之後,他慢慢地半低下頭,目光移向一旁,再不言語。
我和狐狸在“要報恩”和“不要報恩”的雙方堅持上沒能爭執出結果,夜半時分,發生了一件意外大事。
月黑風高影,最是殺人放火好時辰。古往今來的話本子大抵都這麼描寫的,我竟萬分不幸以親身經曆體驗了一把它的刺激瘋狂。
追殺狐狸的家夥找上門了!我原不曉得那是追殺狐狸的。
夜半正在朦朦朧朧的昏睡中,身體猛地被一陣推搡,耳邊是狐狸的聲音在喊:“阿鬼,快起來!”
粗魯的動作把我推得咕咚一聲撞上牆壁,然而我摸著腦額在渾鈍又納悶地想:阿鬼?……
耳邊又是“阿鬼”的叫著。
我醒過來了。
狐狸捏著我肩頭一片衣衫將我拎起來,在我的驚詫聲中以令我萬分驚奇的技術攜著我一起出了破屋的門,迅猛飄入夜晚的山野中去。
我完全鬧不清方向,我連自個兒為什麼突然間在睡熟中被鬧醒都還沒鬧清。
腳下跌跌撞撞,眼前一片淩亂,鼻頭聞得狐狸身上淳淡的花香味。和狐狸住了幾天,一來我並非真在意,二來狐狸也實在沒那個好心腸告訴我,所以我不曉得狐狸身上的花香味到底是什麼花香。
我實在被狐狸疾風漂移的拎人方式給鬧得十分火惱,上氣不接下氣猛拍他那隻捏在我肩頭的爪子:“狐、狸,狐狸,停、停停停——”
他到是叫我開了一回眼,堂堂一九尾仙狐,怎麼竄得像隻猴兒似的溜?老子的氣都給他溜得不剩幾分。
我喘聲問他:“你要幹什麼呀?”
狐狸麵色如冬夜寒月,冷眉橫對:“快走!”
話音落,午夜晚風,寂寂山野花香浮動。
抬眼一看,一龐然大物從花叢草後飛躍而出,雄壯的身軀卻是如此的矯健,粗壯的四肢落在小土丘上,輕盈如踏在雲上般完全不顯笨重。
龐然大物悍然傲立,雄赳赳的氣勢把我給驚得怵了一怵,卻是隻大獅子。
我詫訝回頭看狐狸:“我沒眼花吧,為什麼會有獅子出現在這種地方?”
隻聽得狐狸冷哼:“來得真快!”
他這麼說著,我凜然感到周遭不對。肩上一沉,身體被狐狸提著往後閃。
眼前暗影籠罩,什麼東西從上而下高高劈落剛剛站立的地方,沉悶的巨響帶起泥土飛濺,頗有地動山搖的氣勢。
一擊不中,暗影呼嘯橫掃抽甩。半空大月亮下,狐狸提著我左右上下飄忽躲閃。
我沒空欣賞和讚歎他翩若驚鴻的優美姿態。我瞧得分明,侵染月色折射寒光的凶悍大物赫然是條氣吞山河的大巴蛇,而它那條渾圓粗壯又柔軟婀娜的尾巴正像條胡抽一氣的厲鞭,對著我倆胡天海地蠻橫耍性。
我眼珠子估摸都瞪圓了,瞪了半響,呼哧呼哧喘著氣:“狐狸,你他媽惹的都什麼東西?!”
我判斷得出並且認定此倆肉食動物為狐狸招惹來是有充足根據的,單單一條——迄今為止,妖族的家夥們,甭管認識不認識,就是數百年前往死裏跟我拚命的大熊都懂得跟我先禮後兵呢,有哪個家夥會連照麵都沒打就做要我命的那種事?
眼前這倆家夥肯定是要狐狸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