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八十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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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撫著這當初被硬送的手鐲半天功夫,忽地笑了笑,抬眼:“狐狸,我近來可能有些多思,竟然時常做起夢來。可我該是不會做夢的。你說是不是很奇怪?那夢裏全是我已經沒有記憶的過去。我這人,雖說總是不記過去,可若是能在腦子回想的記憶,就該有個麵貌才是。比如皮皮和小天,他們在我眼裏眼熟,我就想起我見過他們前世。”

我語調幽幽,勝似和他在談笑閑聊,盯著狐狸的目光裏看見低垂著頭的他略僵一僵的麵色。

我添刀補槍:“現如今我做夢多次,可夢裏夢外竟是半點痕跡沒留。”

狐狸天姿國色扭得十分難看,臉都有些白了。漆黑的眼珠子慢慢的動著、往上移正,緊緊和我對視。

我不過誠心實意,倒是罪過把他逼成這副可憐見的樣子。

狐狸一字一字的說:“你說、你都夢見些什麼?”

我倦意上湧,打個哈哈說:“不都說了沒留痕跡。狐狸,你這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肯定又做了什麼虛心事。我竟不知你的膽子還有這麼稀奇的時候,幾句話就嚇到你了。我這些奇奇怪怪的夢,你是知道什麼,對嗎?”

狐狸許久不語。他的睫毛極是修長且細致,卻又根根清晰可數。上眼瞼一旦垂下去,形如憩息的蝶翼。時常鬧得我心癢癢想伸爪子拔上一拔,看沒毛狐狸是個什麼樣子。

狐狸直到思量通怎麼應付我,才說:“我跟你說過的,有些事是你本知道的,不管我說不說,你終究能自己想通;還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我沒法做主是讓你知道還是不讓你知道。你的夢,正是我不能做主的事。”

狐狸神色晦暗,頓了挺長的時間才繼續:“阿鬼,我也是個無法逃離自己執念的人。為了對付月露,我謀劃了很多事,甚至是在很久以前。和你和皮皮他們結交成朋友,你們真心待我,但我始終有著自己的目的,我需要你們的力量。”

他很快地笑了一下:“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不在乎。我心思不純和你們結交,我不在乎。”

瞧他那小樣兒!這話說得,外行人真幹不來。

我不過拿話炸他一炸,倒像我對他多過分似的。

狐狸不正經的時候全沒操守,正經的時候又太過正經至無趣。

我頓時再沒逗他的心情,十分大度揮揮手:“不必搞出那副負荊請罪的樣子,多大點事,倒像我得理不饒人了。我知道你用心良苦,狐狸。你瞞的那些事,有你的理由。雖說我會有些許惱,不過你知道我不愛計較。你便是真算計我一兩事也沒什麼,正如你說,到底不過是需要我們幫忙而已。這種程度的幫忙,我還不至於針心兒眼跟你翻麵。”

狐狸這個自命清高的家夥,求人幫助也真有夠別扭的。

我不知道他還瞞著些什麼事,不過以他那點別扭心思,多半是擔心有可能傷害到我。雖然是個最佳損友,總愛坑人,不過勝在是無可救藥的忠誠盟友,關鍵時刻很是靠譜。

這也是這小子意外可愛的地方第一。他們狐族對感情事上眾生難以企及不是沒道理的,跟他交朋友的最大好處在於他無可救藥的單純又別扭的忠誠。

譬如關心人也非得繞上九曲十八彎,然後還非得將自己往自黑裏使勁的整,好讓自己成為人人眼裏冷血無情的大壞蛋。

話說回來,不是認識狐狸這麼長時間修煉成行家,我也看不出他那點別扭透頂的個性。

不管狐狸瞞我什麼,總歸沒害我心思,那我就不大想計較。而且臉薄心太軟,咱也幹不來嚴刑逼供。

狐狸一瞬有點局促無措,麵上精彩過一回,借要親自去一趟城西廢棄廠的理由,風兒一陣飄走了。

我抱著抱枕嘴角直發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