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八十五章(1 / 2)

午後,狐狸攆我去睡覺,說晚上肯定要出去,他不希望到時拖一隻昏昏隻想睡的豬幹活。

我不介意狐狸比喻粗魯。對他此等蠻橫,我早已別無所求。我介意他大晚上的要占用我睡眠時間。

狐狸毒辣放言我有永生的時間長眠。

因我才在小天那兒受上不輕的傷,所以暫時沒有跟狐狸逞口舌之爭的心情和力氣,憂憂鬱鬱地收聲,自個兒默默回房睡覺。

論做情報工作,在實力和效率方麵,通通真要算妖中的佼佼者,晚上他果真來了消息。

狐狸打發小天過來暴力催我起床時,我正在雲裏霧裏的夢中魔障。

夢裏霧中是個明光閃閃盔甲全副武裝的將軍,紅色披風在大漠風沙裏獵獵飛揚,戰馬仰嘯,身後是氣勢磅礴的千萬大軍。

無聲、無息,隻有一片蒼涼迷霧裏的一個個孤影,肅殺、撕裂、悲壯天地。

他們的每一張臉我都看不清。

……

及至被小天驚吵醒,我很惆悵,惆悵得簡直有點兒空虛。因我幾乎要在夢中看到那位將軍的臉了。

就差那麼一小會的功夫。

我氣得將小天踢了一腳,踢完之後更惆悵。

夢見這些類似古戰場的景象大概真是我魔障,不過和前頭幾次夢相同的地方便是皆霧中看花不見臉。

小天很冤枉,他氣哼哼說狐狸在院子裏等我。

我心情不佳打著哈欠暈暈沉沉走出房門。

經過花廳時碰到十夜。小姑娘抱著她的愛寵胖白兔,望著窗外出神。

我哈欠不斷,揉揉眼,看看牆上的時鍾,朝她打招呼:“十夜,這麼晚還沒睡嗎?”

十夜這兩日身上不大舒服,有六頓餐我們都沒能打照麵了。突然覺得我們幾個也是挺不要臉的,在桑家來去自如,幾乎當自己家一樣沒點講究。

然而其實我也並不是那樣的人。十夜這姑娘太討人喜,我覺得很願意親近她。

十夜轉過身來,微微點頭:“玄姐姐。”

她的一聲“姐姐”叫得我非常受用。我在雜貨鋪一妖三人的碾壓下,委屈了十年,可沒人對我這個最年長的長輩敬上一敬。

怨不得這姑娘討人喜。

十夜又說:“這麼晚了,玄姐姐還要出去嗎?”

我既得叫一聲姐姐的便宜,心情說不盡的舒暢:“嗯,有些事要辦。”

十夜聰明遠勝同齡孩子,跟她說話從不費事是好事,但過慧易折,我覺得她的聰明有時也讓我些許惋惜。

狐狸既找到了她,我曉得她會對狐狸有諸多好奇,甚至是懷疑,不過也亦沒料不到她甚至能夠直接斷言她和狐狸必有關係。

我抬腳跨出花廳時,她在身後叫住我。

我以為她還有事,但不是牽扯到狐狸那麼遠的事,但她說的恰恰是狐狸和她的事。

她叫住我後,說:“玄姐姐,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一些事……、我想,當初就算我沒有叫爸爸雇傭你們,你們也一定會上桑家保護我的吧?”

我愣了愣,摸摸後腦勺。想來事實、確是如此。

狐狸既找到了十夜,便斷沒有放任的道理。假如我和皮皮小天仨不知情,那麼他會忽悠將我仨騙來;假如我們仨不願意,那麼他會強行霸道將我仨拖來。

這是個不容置疑的鐵命題。

十夜從窗邊慢慢走回來,在一片花叢中的藤椅上坐下,招呼我:“玄姐姐也過來坐吧。”

直覺她要和我聊不輕鬆話題,我不大想繼續和她呆著,哈哈幹笑:“不用了吧。狐狸還在外麵等,咱們下次再聊?”

十夜和煦得體:“耽擱你一會兒就好。”

她是個處處講禮儀的少女,練就的是不怒而威的端莊典雅。

我自覺逃不掉,隻得硬頭皮繃臉皮坐過去。

在一個十來歲的少女麵前莫名膽怯,我這膽兒看起來也不比小天好到那兒去。

我心頭七上八下搗鼓著她要說些什麼,十夜她走起回憶線路來。

說的是她和狐狸當日初見的情形。

她說得那樣真摯有感覺,一下就將我拉進氛圍裏去:“那天晚上,我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晚宴。回來的時候,車子在山道上突然就翻了。其實,出來的時候也有發生小意外。我雖然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可是也沒想到會是那麼嚴重。”

她停了一會兒:“車子就那樣翻下去的話,我想我和司機都很難逃脫吧。……他就那樣突然地出現在我麵前……高貴、美麗、優雅、強大的狐獸。”

她無比貼切地用上對狐狸妖化的形容詞,沒有懼怕沒有驚奇,是那樣自然且坦率的接受他。而眼神裏的回憶越發深邃遙遠,完全不似身邊還有我這個人在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