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嘛,我還沒講到的地方顧羽同學竟然能背得出來,可見確實是課後下了功夫的。”溫九柏話鋒一轉,“不過,你知道溫庭筠這句詞的含義嗎?”
我遲疑的點了點頭,“這首詞講的是一位女子在午夜對愛人的思念之情,後麵兩句看似寫的是景物,其實描述的是這名女子內心延綿不絕的思念。”
“可不要用標準答案來糊弄我哦。”沒想到,溫九柏竟然不滿意我的回答似的,輕輕搖了搖頭,“顧羽,你既不是那名女子,也沒有親眼看到作者是如何作詞的,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一愣,沒想到溫九柏會拋過來這樣的問題,但還是認真的回答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雨是三更的雨,每一滴雨水落在葉子上的聲音,那名女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那肯定是一夜未眠,她獨自坐在門廊前,安靜又清醒的落著淚。每一個字都能讀得出,這位女人一定是深深的愛著她心中思念著的人的。”
教室裏突然變得安靜起來,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我不自在的看了看四周,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直到溫九柏突然歎了一口氣,悠悠的開口。
“顧羽啊,你……真是個善良的人啊。”
全班發出一陣不大不小的輕笑聲,我臉上發燙,尷尬的在這陣笑聲中坐了下來。
“人類,真是一個了不起的物種啊。”
漫步在校園的草地上,不遠處就是波光粼粼的湖心亭。我和溫九柏肩並著肩,緩緩的走過每一寸泛著潮濕氣息的土地。
“幹嘛啊,突然發出這種感慨。”我嘟囔道,還在為上午課堂上的事情生氣。
“你不覺得嗎?”溫九柏彎起唇角轉頭看向我,“距離人類學會直立行走、從泥濘的土地裏爬出來,也才不過幾百萬年的時間,可是現在他們卻能夠站在如此高的位置看待萬物,欣賞、同情、與之共鳴,不覺得這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嗎?”
我努了努嘴,幹巴巴的說道,“不覺得。大概因為我就是一個鄉巴佬,每天隻會柴米油鹽,不像你似的,來不來就詩興大發。”
“我?不,我才不是一個有詩性的人呢。”溫九柏笑著搖了搖頭,“我之所以發出這樣的感慨,就是因為我有時候,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人們詩中所寫的一些東西。”
“無法理解?”我不可思議的問,“可是你上課的時候講的不是很頭頭是道的嗎?”
“那些隻不過是照本宣科而已,是個人都會。可是,我不能像你一樣理解那些詩人字裏行間所表達的情感。”溫九柏笑著說道。
我驚訝的望著他,“不會吧?這個世界上還有你不會做的事情?”
“你看你,又來了。我之前不就跟你說過了,我又不是神,怎麼可能什麼都會。”溫九柏無奈道。
“可是……”無法理解,詩中的感情?怎麼會呢?
“對我來說,葉就是葉,雨就是雨,梧桐樹就隻是一棵普通的植物。”溫九柏淡淡的開口道,“這些隻不過是世間最初就有著的東西而已,隻不過是整個宇宙運行的環節之一。對我來說,這些東西並沒有人類賦予它們的情感含義,春天沒有什麼生機勃勃,秋天也沒有什麼淒冷,這些感情,隻不過是人類通過自己的主觀意識,強行附加給自然萬物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