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們肯定認為被火燒的房子是我家吧。”龍謙說道。
嶽鳴疑惑道:“難道不是嗎?”
龍謙搖頭道:“這是你們很多不在現場的人的誤解,大家都認為我的父母被燒死,那麼就一定是我家著火,但實際上並不是,著火的其實是鵬程的家。”
“為什麼會這樣?”嶽鳴大驚道,“如果是李鵬程家著火,為什麼你的父母又會在那裏?”
龍謙長歎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把他們從墳墓裏挖出來,好好問問,為什麼當年會跑到龍姨家去?當然這是無法實現的事情,我隻能猜測,我的父母發現我不見了,他們肯定會認為是龍姨和鵬程搞得鬼,於是,大半夜便去找龍姨理論,然而從龍姨對鵬程最後說的那幾句來看,她已經抱著必死之心,所以極有可能,龍姨想在死前為我和鵬程徹底騰出一條路來,才放了一場大火,把她自己和來找她理論的我的父母一起帶到地獄去。”
“那位龍姨雖然死得很可憐,但是她殺了你的父母,你卻好像並不怪她?”這句話,就是嶽鳴從龍謙的眼中讀出來的信息,龍謙的眼中有憂傷,但是很明顯他眼中的憂傷不是為了他的父母,因為當龍謙提到龍姨的時候,他的嘴角在抽搐,這說明他很在意這個人,而提到他自己的父母的時候,他卻不會有這個舉動。
龍謙是個爽快的人,當嶽鳴提出質疑時,他從來不否認事實,連這次也一樣,他回答道:“你說的沒錯,相對於我的父母,我更敬重龍姨,我之所以現在叫龍謙,就是為了紀念龍姨的,龍姨和我的父母不一樣,她是真正為我和鵬程著想的人,不像我的父親,他隻會為他自己,甚至不惜毀掉我,不過我的母親是真的很無辜,她老老實實、平平凡凡,卻被牽連了進來。”
從小被父母傷透了心的孩子,一旦有其他人給予他們家庭般的溫暖,就會很自然地把那樣的人當做自己的父母一樣對待,這樣的例子在現實生活中也不乏少數,嶽鳴也能理解龍謙的這種心態。
嶽鳴又問道:“那李鵬程呢?他應該沒有在那場火裏才對,他應該在哪兒?”
龍謙眉頭緊鎖在了一起,他憂鬱地說道:“他本來確實沒有在火裏,可是,當我追著他的腳步趕到火災現場的時候,正看見他衝進了火裏麵,並且在火焰燃燒的劈裏啪啦聲中,我聽到了鵬程的嘶喊,他在呼喚他的媽媽,他想要把龍姨救出來。我當時見到這樣的情況下,整個人都傻住了,但是隨即我就意識到,我也要進去,我要救出龍姨和鵬程。我放下行李,就準備往裏麵衝,卻被周圍的街坊們給攔了下來,他們死活不讓我進去。沒有辦法,我隻能在外麵看著大火不斷地加劇燃燒,卻毫無能力,那一刻的我,真是沒用啊!最終,四個人,沒有一個人活著出來。”
“不對啊,現場隻找出了三具屍體,而且驗證過,屍體裏沒有李鵬程,這說明李鵬程不一定是死了吧。”嶽鳴發出了強烈的質疑。
龍謙搖搖頭,苦澀地回答道:“誰知道呢?也許屍體已經化作灰燼,也許他沒有死,那場大火奇跡般活下來,消失於這個世界,但是無論結果如何,我隻知道,我失去了他,這和他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龍謙的話,非常有道理,如果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個想見的人,那麼這個人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這就如同嶽鳴的父親--嶽中原,一直騙嶽鳴,他的媽媽早就死了,實際上,嶽中原並沒有完全騙嶽鳴,因為在他的心中,嶽鳴的母親就已經死了。
嶽鳴一時語塞,他為自己愚蠢的質疑感到後悔,他慚愧地低下了頭。
好在,龍謙並沒有在意,他繼續講道:“那一晚,我獨自帶著我和鵬程的行李離開了營山,我一邊走一邊想,我失去了所有,我還能剩下什麼,我是不是應該隨他們四人一起去死。走著走著,我突然看到了路邊竟然有一朵玫瑰花,這讓我想起了我和鵬程第一次相遇,也是因為一朵玫瑰花,一朵我用手帕變出來的玫瑰花。我便又想到,鵬程與我結緣於魔術,鵬程已經不在了,那麼我應該還剩下魔術,沒錯,我還剩下我視為生命的魔術,我還不能追隨他們而去,我要活下去,在魔術事業上取得成功,我知道這也是鵬程想要看到的,而我就是要做給在天國的他看看。於是,我改名換姓,四處遊曆學習,曆經這麼多年,我想我已經成功了,我想在天國的他,一定也倍感欣慰吧。”龍謙終於在如此悲哀的結尾,露出了會心一笑,他現在所取得的成功,讓他感覺,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成功,而是他和李鵬程兩個人的成功,這也是對李鵬程最好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