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坐落在陰暗小徑的妓院和煙館,門麵雖然小,生意倒不差。
一條狹長而荒蕪的弄堂,一陣陰風吹過,宋秋靈不由打了一個哆嗦。小弄堂裏飄散著動物屍體發黴和腐爛的臭味,她皺起眉頭,用食指堵著鼻子,往前走。對麵斑駁的牆上,爬滿了藤蔓,被雨水衝刷的黑色痕跡還曆曆在目,一如魚身上的鱗片,叫人心裏發毛。
阿穆從傲虎堂的兄弟那得到情報,說高景馳二十二日這一天,會在凝香閣出現,與一個重要的人會麵,於是她便化妝打扮一番,將自己裝成男人模樣,準備在這裏會一會這個上海灘黑幫的新幫主。
一扇半開著的木門,像是嵌在牆上似的,油漆已經從門框上脫落了,看得出已是年代久遠的。門縫裏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
斑駁的木門上方,有三個青石雕刻的楷體大字:凝香閣。
字跡並不清晰,已經被牆上的青苔,遮蓋住了三分之二,也能凸顯這座建築的年代。這是凝香閣的側門。許多來此尋歡的客人怕被人瞅見,便暗自尋了一條小徑,偷偷前往。因此這門,便是那些有臉麵、有身份常客的捷徑。
宋秋靈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推門而入。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
凝香閣。
一個豔麗媚俗的名字,是大上海眾多沉醉於虛幻世界之人的烏托邦。
在這裏,隻要你有錢,需要什麼服務它都提供:美人、美酒、鴉片……
宋秋靈一身西裝革履,寬沿帽子的男子裝扮,屏住呼吸,緩緩往裏走去。一個狹長的走廊,兩邊是一個個小隔間,用嫣紅的羅帳輕紗遮擋著,一陣陣煙霧從隔間裏飄散出來,不時傳出女人的低吟和男人粗厚的喘息聲。
宋秋靈咽了口唾沫,假裝自己什麼都聽不見,徑直慢慢向內側走去。
羅帳放下的細縫裏可以窺見一張小床,鋪著錦緞紅羅,一旁有個金色的高級煙嘴。另一個隔間內,一個滿身光溜溜的肥碩男人,正酣暢淋漓地趴在床上,享受著身子底下溫。香。軟。玉。
女子被壓地看不見麵孔,隻留著一雙修長渾圓的大腿,和一隻纖細的左手在他背上撫著,嬌嗔的呻。吟有節奏地傳來。
她不自在的撇過頭去,進入一個四四方方的廳堂,三麵靠牆擺著長沙發,沙發皮皺巴巴的,也是看似年份許久的模樣。
都不換換新的。宋秋靈心裏嘀咕著。
沙發上零星地坐著幾個男人,高矮胖瘦,參差不齊,看似穿著都非常低調,都拿著報紙遮住臉來。宋秋靈覺得自己站在這裏非常突兀,便走上去,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來,順手拿過茶幾上的舊報紙,學著他們的模樣遮蓋住自己的臉,同時露出一隻眼睛來偷瞄。
廳堂正對著方才進來的門,兩旁是供認歡愉消遣的隔間,私密性並不是很好。但是除了男男女女們的聲音,在座的客人都屏息著不說話,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裏,任由這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充斥著耳膜。
宋秋靈坐在沙發上,正對著那扇木門。空氣極其凝固,她偷偷瞥了瞥身邊散亂坐著的幾個男人,有抖著腳的,有百無聊賴用指關節,在膝蓋上敲打著節拍的。她的左側有一扇小小的木門,正看著,它忽然被慢慢推開了,宋秋靈趕緊別過臉去,把臉埋進報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