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疑惑時,兩名侍婢走了進來,見她已然醒轉,喜道:“姑娘醒啦,太好了,您已經昏迷兩天了。”晞顏還有些暈眩,問:“我……這是在哪裏?”侍婢回答道:“筠夕小築。”她更加不解:“我怎麼會到這兒來?”侍婢遞上一碗湯道:“這要問主人了,他還沒回來。您先把這碗銀耳雪蛤羹喝了吧。”她不敢接過,心中有些惴惴。侍婢笑了:“我叫竹筠,她叫蘭夕,我們都不是壞人,若想害姑娘,也不會等到現在了。”她已經餓得不行了,於是接過玉碗,喝了起來。
喝完羹湯,她爬起來,走出臥室,眼前是一片清秀靜謐的庭院。中間一片小池,池邊蓮花已調零,空留殘葉聽雨。四周是畫廊,廊上懸著竹幔,將天光遮得斑駁迷離,隱隱綽綽。池邊種著楊柳,娉娉婷婷,映得一池碧波蕩漾。廊下鮮花錦簇,蜂蝶亂飛。夕陽西下,霞光漫天,雁字南歸。這裏仿佛世外仙苑,與塵俗相隔無擾。
這時竹筠取來一件披風,為她披上:“姑娘,小心著涼。”她問:“你家主人,究竟是誰?我認識嗎?”竹筠笑而不語,引她到了一間書房,房中擺滿了古樸的書架,架上古籍眾多,汗牛充棟。一張紫檀雕花大書案,上麵置放著翠色的筆筒,筒內名筆如林,案上名家名帖,令人眼花繚亂。竹筠道:“主人說,姑娘若是悶,可以在此看看書,寫寫字,作作畫。要知道,這裏他從不讓外人進來的。姑娘不必著急,主人他想見你時,自然會出現。”
她隻好挑了些書來看,有些版本已經絕世了,這家主人應該嗜書如命,努力在民間找尋來的。書頁字裏行間皆有批注,有的寫道:“人雲亦雲,毫無建樹。”有的卻是:“此番話真乃狗屁不通!”還有的是:“大快人心!三日不痛飲枉為人!”她讀著讀著,不禁抿嘴會心而笑,似乎那人就在眼前,與她高談闊論。那人文字間狂傲恣意,揮灑不羈,竟沾染了幾分上古名士的風流。
正當她細細揣摩時,蘭夕端來一盤糕點道:“姑娘若是乏了,吃些點心吧。”她拿起一塊蟹黃酥放入嘴裏:“你等等……”蘭夕凝望著她:“姑娘有何吩咐?”晞顏合上書:“你家主人若是不來,我可是要走了,總不可能在這裏一直待著。”蘭夕展顏道:“姑娘不必擔心,姑娘的行動一向自由不受拘束,隻要說一聲,隨時可以走。隻是主人說了,外邊危險,許多人都在找姑娘,在這裏躲一陣子不妨。”她不做聲,擺擺手示意蘭夕退下。
一連幾日,她時而在池邊欣賞景色,時而在書房裏看書,時而回到自己屋子撫琴;日子尚好打發。她見書案上有那主人的字,寫得隨性卻傲骨盡展,便提筆臨摹起來,想象著他當時的心境,揣測著他的身份,他應該是個文人墨客,也許還是個富貴人家的子弟,可是,與她又有何關係呢?
她看到一旁的缸裏插滿卷軸,便一一打開賞閱。突然,她發現,每一幅畫上麵的女子,竟都是自己!畫中,她時而斜靠在蘭舟裏,肆意玩水;時而騎在馬上,英姿颯爽;時而手持風箏,一路歡笑;時而坐在秋千上,悠然回眸……看著這些畫兒,她的臉不禁微微發燙,心中頗為懊惱,真想快點見到那人,好好奚落他幾句。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那人都盡收眼底,且不露聲色地收藏在心裏,真是狡猾。
第二天,她故意賴在床上不起來,竹筠關切問道:“姑娘可是不舒服?”晞顏嘴角一抿,卻裝作虛弱無力道:“不知怎的,渾身不自在,頭疼得厲害。”竹筠道:“難道又病了?我去請大夫來。”她阻止道:“沒有用的,生來就帶的毛病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竹筠急道:“那可怎麼辦?”她故作冷靜道:“叫你家主人來,我吩咐他到我原來的住處去取方子。”竹筠道:“可否告訴奴婢,奴婢轉告主人。”她有些生氣:“難道我病成這樣,他都不肯來?倒裝作一副關心的樣子。”竹筠頷首:“那好,奴婢轉告主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