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給她錢,這是個騙子。”“地王”在他耳邊說道。
申帥一怔,心想,這麼冷的天,如果這女人不是遇到了難事,怎麼忍心抱著孩子受凍呢?再說,她能騙別人什麼呢?別人愛給她錢就給她錢,不想給就直接走了,這明明就是乞討嘛……
那婦女見申帥突然猶豫了起來,更加可憐巴巴地說道:“好心人,可憐可憐孩子吧,她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嗨,管她呢,就給她十元錢,就算是騙也最多騙我十元錢,就當這十元錢丟了。申帥想著,掏出十元錢遞給了婦女。
誰知那婦女並沒有接錢,而是說道:“好心人,我不要錢,你到旁邊的商店給孩子買點奶粉吃就行了。”
見婦女不要錢而是要東西,申帥愣了一下,徹底相信這婦女確實是遇到了難處,於是,義無返顧地和婦女去了旁邊的商店。
沒想到,那婦女一進商店,指著貨架上一大罐雀巢奶粉,說:“好心人,我孩子就吃這種奶粉。”
申帥一看價格,要二百多呢,但看著婦女可憐的樣子,心軟的他一咬牙給婦女買了一罐。
剛離開那婦女,“地王”在他耳邊說道:“唉,你還是太善良了,這下被騙去二百多吧。”
“怎麼是騙呢?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要的是東西又不是錢……”申帥嘟囔道。
“那東西不是錢嗎?”“地王”打斷了申帥的話。
申帥一怔,不說話了。
“你現在上車,坐到車裏去觀察那婦女,你就知道自己有沒有被騙了。”“地王”說道。
“你太敏感了,自己被騙了,看誰都像騙子,這世界哪有那麼多騙子,就算被騙了,那婦女為孩子買一罐奶粉也沒有錯……”申帥嘟囔著坐到車裏。
那婦女見申帥上了車,抱著孩子和奶粉又拐進了商店,申帥從車窗處望去,隻見那婦女將奶粉還給了商店裏的售貨員,然後從售貨員手裏接過二張鈔票,重新走出來,又坐到了地上。
“看見她們在交易了嗎?那婦女和商店是串謀好的,專門騙你們這些善良的“傻子”的,你不信明天來,女婦女保準還在這乞討呢。”“地王”得意地說道。
申帥被噎的無話可說,半晌才吐出一句:“心塞啊。”
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被別人騙了還幫著別人數錢,此刻的申帥就是這種感覺。
被騙走了錢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騙子騙的是人最可貴的善良,這個社會為什麼越來越缺乏誠信?人與人之間的心為什麼距離越來越遠?就是因為一些騙子突破了做人的底線。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試想,善良被利用一次,那些善良的人還敢繼續善良嗎?
申帥憤怒地想著,一腳踩下油門,離開了那裏。
“我說的沒錯吧,這婦女就是個騙子,說通俗點,這就是個乞討專業戶,做的是無本生意,申帥你別看自己現在有了一點小錢,說不定那婦女比你還有錢呢。所以,看問題不能隻看表麵,更要看內在啊。”“地王”因了自己準確的判斷,而像個老師一樣地教育起了申帥。
“唉,現在的乞丐,真真假假,把人們的思維都搞亂了,不給吧,於心不忍,給吧,又怕受騙,真的讓人很受傷。”“罵王”說道。
“羞恥是人和動物的唯一區別,有些人就是連動物都不如啊……”“車王”也插了一句。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真真假假,善惡美醜,這就是社會的現實,但沒什麼可懊惱的,乞丐不一定都是假的,假乞丐也不一定遍街都是,申帥不必為這一次的受騙而耿耿於懷,最要緊的是做好自己,這才是做人的根本。”“孩子王”勸慰道。
“別說那麼多沒用的,快點想想,哪裏才能找到真乞丐?”申帥沒好氣地說道。
“肯定是人流多的地方,比如火車站、汽車站、繁華鬧市區、菜市場、步行街都是乞丐紮堆的地方。”“罵王”回道。
“罵姐說得沒錯,但我們不能盲目地去找,豫州那麼大,乞丐不計其數,我們最好縮小範圍,這樣,找到海爺的幾率才大。據申帥說那海爺是一幫小乞丐的頭,小乞丐一般喜歡在哪些地方活動?白天他們自然是喜歡去人多的地方,但晚上除了剛才說的那些地方,還有一個地方的可能性較大,那就是金水河畔。金水河畔的路又叫做情侶路,一到晚上,挽手散步談情說愛的年輕人絡繹不絕,所以,很多小乞丐喜歡去哪裏乞討。”“地王”說道。
“你這邏輯不通,那情侶路是戀人喜歡去的地方,乞丐去乞討不是憎人厭嗎?”“車王”反駁道。
“非也,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再加上男人打發點乞丐散錢,一是能充大方,二是也顯示出有愛心不是。所以,乞丐向情侶乞討的成功率比在熱鬧的地方還要高。”“地王”說道。
“你怎麼這麼清楚?”“地王”問道。
“我和蓮子相愛時,走過金水河畔,知道那裏有很多小乞丐。”“車王”坦白道。
“嗨,知道不早說,不是耽誤事嗎?”“車王”嘟囔道。
知道了目標,申帥開著車在“地王”的指引下向金水河開去。
一座城市因為有了水而顯得靈動,也因為有了河而變得生動。
金水河就是這樣,它不但曆史久遠,而且由西向東,穿城而過,就像一條飄帶蜿蜒在城市中,流淌在豫州市民身邊,孕育著豫州的百姓。
很快,來到了金水河畔,申帥將車停到安全的位置,鎖上車門,向河邊走去。
夜色下的金水河景色迷人而溫馨,華燈初上,憑欄聽水,確實是城市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但最美的風景還是路上雙雙對對漫步的纏纏綿綿情侶戀人,牽著手,偎依著臉上蕩漾著甜蜜的笑容。
申帥正四處張望著,一個手捧著幾支玫瑰的小姑娘突然跳到他的麵前:“哥哥,買朵花吧。”
“小心點,這賣花的小孩都是騙子。”“地王”在申帥耳邊說道。
“不買。”申帥衝小姑娘擺了擺手。
“難道你就這樣空著手去約會嗎?”小姑娘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要約會?”申帥笑著反問道。
“難道你就這樣空著手去見閻王嗎?”小姑娘又問道。
“說什麼呢?誰見要閻王啊?你小小年紀的別瞎猜好不好?”申帥生氣了。
“來河邊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戀人,一種是來自殺的。如果是戀人,買朵花給女朋友,既不貴又浪漫,何必那麼小氣呢?如果是來自殺的,反正生無可戀,還留著口袋裏的錢幹什麼呢?”小姑娘說道。
“還有一種人你沒說,”申帥說。
“還有一種人?什麼人?”小姑娘驚訝道。
“還有一種賣花的小孩。”申帥說道。
小姑娘怔了怔,馬上不在乎地說:“對啊,哥哥買一枝吧。”
“多少錢?”申帥邊問邊去掏錢。
“10塊一枝。”小姑娘回道。
申帥一聽,手不禁哆嗦了一下,心道,一枝花10元,這和搶錢有什麼區別,自己已經上過了一次當,再上當豈不成傻子了。
想著,申帥裝作摳癢癢,在衣服內蹭了蹭,然後抽出手說:“太不巧了,今天沒帶錢。”
小姑娘顯然不信,哀求道:“買一枝吧哥哥……”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申帥趕緊走了兩步。
但他都走了10多步遠,賣花的小姑娘還跟在身後契而不舍地推銷她的玫瑰花。
申帥終於忍不住了,轉過身問她:“小妹妹,你多大啦?你上學了嗎?”
“我10歲,當然上學了,我就是想多買點書和文具用品才出來賣花的。”小姑娘可憐巴巴地說道。
“那好,你給我背一首詩,小學生學的《長歌行》,背出來就買你一枝花。”申帥說。
小姑娘的嘴囁嚅了半晌也沒背出一個字,申帥又問道:“語文不行,問你一道三年級的數學題:在沿鐵路的公路上,甲乙兩輛汽車同時從A站向B站行駛。甲車每小時行30千米,乙車每小時行45千米,兩車同時出發半小時後,一輛列車也從A站向B站行駛,列車行駛一定時間後分別趕上了兩車。列車從追上甲車到完全超過甲車用了9秒鍾,從追上乙車到完全超過乙車用丁12秒。列車離開A站多遠了?”
小姑娘完全被問懵了,臉漲紅著,哆嗦著嘴唇說道:“算,算你狠,我還,還是找別人吧。”說完轉身就跑。
看到被捉弄的小姑娘被氣跑,申帥被騙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沒走幾步,申帥果然見到了一個小乞丐,蓬頭垢麵,標準的乞丐著裝,跪在道路旁向行人不停地作揖,那小乞丐最多七、八歲的樣子,但眼神中卻有著同齡兒童所沒有的狡黠,沒人走過的時候,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有人走過時,他就做出一副哭臉伸出手去要錢,特別是走過的女人,隻要不給錢,那小家夥一下就會撲上去,用髒兮兮的小手抱住對方的大腿的不放,沒辦法,被抱住腿的女人們就隻好掏錢。
每次要到了錢,小乞丐就會喜滋滋地把錢裝好,然後又變副臉繼續乞討,他很為自己的表演感到滿意,但殊不知過往的行人已經像躲避瘟疫一樣,遠遠地繞著他走了。
小乞丐這才發現,沒人敢從他麵前過了,一時呆坐在那裏,不知是該繼續跪著,還是該換個地方。
申帥卻很高興地徑直走了過去。
小乞丐一見來了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興奮,遠遠地朝申帥伸著手,用毫無真誠的語氣地叫道:“好心吧的大爺們啊,可憐可憐我這個小乞丐吧,我爹都快死了……”
申帥一聽,這台詞好像在電影裏聽過,就問道:“小兄弟,你姓蘇吧?”
小乞丐莫名其妙地搖搖頭。
“你不姓蘇,幹嗎搶人家蘇察哈爾燦的台詞啊?”申帥開玩笑道。
小乞丐聽得一頭霧水,怔怔地看著申帥,手還不忘做著要錢的動作。
申帥笑了笑,從口袋掏出十元錢遞給小乞丐,問道:“你認識海爺嗎?”
小乞丐沒急著答話,先把錢裝好,然後衝申帥笑了笑:“十塊錢一個問題,先給錢,後回答。”
嘿,這小毛孩掉錢眼裏了,隻認錢不認人。申帥無奈地又掏出十元遞過去:“你認識海爺嗎?”
那小乞丐把錢裝好,然後對申帥說:“不認識。”
嘿,這小毛孩還真夠氣人的,不認識你要什麼錢?
“你……”申帥氣結地指著小乞丐。
“你敢打我,我就跟你家去。”小乞丐威脅道。
我去,這哪裏是要飯的小乞丐?分明是煮不透蒸不爛的青皮,這都是和誰學的?這麼小的年紀就學得如此油滑,長大能好到哪去?
“千萬別衝動,有人正等著你動手呢。”“地王”在申帥耳邊說道。
申帥四周一看,果然在幾棵樹的後麵影影綽綽藏著人。
怪不得這小乞丐這麼囂張,原來是背後有人。申帥無奈地走開了。
“我跟你說,有些乞丐的頭很壞的,養了一大幫子的小孩,將那些小孩打殘廢放在街上乞討,那些小孩一天如果討不到錢回來就被毆打更殘,甚至不給飯吃。而那些乞丐的頭,在家裏卻養了好個老婆,吃香的喝辣,整天泡在女人堆裏享福,比神仙還快活呢。”“地王”在申帥耳邊說道。
“那海爺是不是這樣的人呢?”“罵王”問道。
“不可能,海爺也是乞丐頭,但他對小乞丐們很好的,我在他們那住了幾天,除了住的條件差一點,吃的並不差,每頓都有肉的……”申帥反駁道。
正說著,前麵又碰到了三、四個小乞丐,都是殘疾人,不是斷胳膊斷腿,就是發育不全身體畸形,他們和剛才的小乞丐不同,既不說話,也不伸手,每個人麵前擺放著一隻破鐵桶,裏麵散放著幾張鈔票,沒人過往時,他們還是坐著,有人給錢時,他們就說聲“謝謝”,他們打的是同情牌,屬於薑太公派別的。
有了前麵的教訓,申帥決定改變一種問話的方式,於是,手拿一張五十元大鈔走上前問道:“誰能告訴我海爺在哪?”
申帥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誰回答他的問題,他手裏的五十元就歸誰。
但讓申帥沒想到的是,那幾個乞丐一聽,竟手忙腳亂地提著破鐵桶跑了。
有沒搞錯,這找個人咋就這麼難呢?申帥屢屢被挫,心情別提有多鬱悶了。
接著往前走,申帥又碰見了一些乞丐,但那些乞丐要麼不理他,要麼就跑掉了。
就在申帥要打退堂鼓之時,一個小乞丐突然冒了出來,對他說:“你要找海爺嗎?”
“對啊,對啊。”申帥驚喜地說道。
“跟我來。”小乞丐說著在前麵帶起路來。
這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小乞丐走的很快,急匆匆帶著申帥就穿過了對麵的馬路,還沒等申帥問話,然後又拐到一條黑黑的巷子裏。
“等等……”
申帥的話還沒說完,黑黑的巷子裏伸出一隻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後,申帥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昏迷了過去。
申帥醒來時,眼前漆黑一片,他吃了一驚,以為自己到了地獄,待眼睛適應了黑暗,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屋子裏,房間裏散落著一些桌椅破爛什麼的,看上去像個雜物間。
我在哪裏?我這是怎麼了?申帥動彈了一下想起身,卻發覺自己的手腳被繩索死死捆住,他不禁恐慌了起來。
這樣的場景,申帥已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他盡管內心有些恐懼,但還不至於亂了方寸。
他定了定神,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想起在巷子裏的遭遇,自己是被人暗算了。但自己在豫州無親無故、無仇無怨的,別人為什麼要綁架自己?再說,自己的穿著打扮也不像個有錢人,他們綁架我要幹嗎呢?
鬼知道他們要幹嘛?還是問問鬼吧。
“他們幹嗎要綁架我?”申帥輕聲問道。
“不知道,就知道是一個乞丐用乙醚把你迷倒,然後用車子把你拉了過來。”“地王”說道。
“這裏是什麼地方?”申帥又問。
“這裏是郊區,你所在的位置是一座大院,住著好多個乞丐,應該是個乞丐窩。”“地王”說。
“他們不會害我吧?”申帥恐懼地問道。
“應該不會,你既沒有錢,也沒得罪過誰,害你有什麼好處呢?”“地王”安慰道。
“怎麼不會,你不是說有些乞丐頭很壞嗎,養了一大幫子的小孩,然後將那些小孩打殘廢放在街上乞討,他們會不會也這樣對我?”申帥緊張地說道。
“我說的是一些小孩,你都二十了,他們就是把你打殘了,也沒辦法控製你的思想啊?”“地王”說道。
“那為什麼平白無故地把我綁起來?”申帥沒好氣的問道。
“地王”一下閉上了嘴,也不見其他鬼發表意見了。
沒有答案,眾鬼也說不出原因,隻有“木木”卻開心地在房間裏跳來跳去的。
肯定不是劫財,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口袋都沒翻過,要不早把眼鏡猴“木木”給抓走了。
申帥正百思不得其解,小房子的門突然打開,燈光隨即也亮了起來,他被燈光刺的眯起了眼睛,從眼縫中望去,一個十來歲的小乞丐一瘸一拐的向他走來。
“喂,醒了嗎?”那小乞丐後仰著上身用殘了的腳踢了踢申帥。
“你們幹嗎綁我?”申帥問道。
小乞丐沒答話,而是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往空中一拋,那匕首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鬥,然後被小乞丐穩穩地抓在手上,他又輕巧地用手指一撥,那匕首又像變魔術似的在他手腕上翻騰飛舞著,煞是好看,玩了幾個花,那小乞丐猛地蹲下身,拿匕首徑直朝申帥刺去。
“啊……”申帥大叫一聲,忽然覺得兩腳突然就恢複了自由,往下一看,腳上的繩索被小乞丐割斷了。
“你、你想幹什麼?”申帥驚慌地看著對方手裏的匕首。
那小乞丐拿匕首又玩了一個花,然後說道:“老實點,站起來往外走,告訴你,別給我耍什麼花樣,否則,我手上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腳恢複了自由,申帥心安下了一半,吹了個口哨,走了出去。
“吹什麼口哨?”小乞丐用匕首把照申帥頭上敲了一下。
小乞丐的手黑,申帥被敲的呲牙咧嘴,他之所以吹口哨,是讓“木木”先躲起來。
“你認識我嗎?我跟你有什麼仇有什麼怨你就打我……”申帥埋怨道。
“我管你是誰,到了這裏,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再廢話,就插你個三刀六洞。”小乞丐惡狠狠地說道。
其實,年紀越小的混混,膽子就越大,無知無畏啊。所以,江湖上流傳一句話:不怕老流氓,就怕青瓜蛋子。最可怕的就是那些十來歲的半大孩子,膽大心黑手還沒個準頭,多少成名已久的大哥就是死在了青瓜蛋子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