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嚴寒,卻冷不過流宇帛的心。他剛剛升起的希望,頓時就被掐滅。若此,還不如從未有過希望,至少,他不用如此失落!
在大漠逗留了幾日,流宇帛每天都會偷偷去看雲晚,他想,隻要她在這裏,受了一丁點委屈,他就會帶她離開。
可是,沒有。
他的雲晚真的很幸福,在家有公婆疼愛,每天都唱著歌兒,和丈夫在草原賽馬。日子隨意而平靜。
這一個個的場景,都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栩苵。她要的生活不也是這樣嗎?可是,他卻從不曾給予。
終於,另一個男人給了她一切,她幸福了,卻與他無關。
他,流宇帛,終究隻是個局外人。
在大漠的幾日,流宇帛看到了很多意外。
淩泓然沒死、木槿沒和親、他們還有一雙兒女,這一切的一切,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很想找他們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終究,他還是一個人默默地牽著馬離開了。和來時一樣,就這麼一個人孤獨的走在寒風裏。
他們,都過得很幸福、很平靜。他唯一能做的,也許,就是安靜的離開,再也不要出現在他們的世界裏!
他的心,終於不再受煎熬了。真好,他們都還活著!
這一趟大漠之旅,縱然沒能找到那顆缺失的心,但,至少,他知道她是幸福的,這就行了。
茫茫人海,他不會再刻意尋她了,隻是希望,在拓野身邊的她,能幸福,一直一直,幸福著。
而他,自此浪跡天涯。如果有幸,或許,上天能給他擦肩而過的驚喜。
如果沒有,那麼,這一生都會在路上。
他想見她,哪怕一麵,至死不休!
又是一年大雪紛飛,這裏,是沒有春夏秋冬的,常年風雪,從未間斷。
這裏,就是天山!
是流宇帛曾許諾帶栩苵共賞大雪的地方,隻是,如今,誓言猶在耳側。
可是,人,早已無處尋覓。
栩苵撐著絹傘走在風雪裏,雪鳥在她肩頭一個勁的啾啾鳴叫。她將它從肩上抓了下來,輕聲問,“雪,連你也厭倦了嗎?”
這天山常年飄雪,住著雪域一族。可是,栩苵和雪,依舊覺得寂寞。
畢竟,有種身在異鄉的感覺,怎麼也不安心。
“雪,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裏吧!他或許早就忘了天山之約,我們不用再等了。”栩苵幽幽說著,心,竟然一點都不痛了。
這種無堅不摧的感覺真是太不好了,栩苵皺了皺眉頭,繼續朝自己的居所走去。
忽而,天空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栩苵聞聲望去,那旋律竟是從天山傳下。
細聽,方知是《秋水》。
栩苵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段情事,想起了冰冰、蓮妃、無痕、先皇......也想起了他們的後輩,流宇帛、笙歌,還有她自己。
昔日的一曲秋水,衍生出無數愛恨情愁,錯愛一生,終究到現在什麼都不剩了。
時間,洗滌了一切。
可是,有些人,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深刻。
這一刻,她又不可抑止的想起了他,思念瘋長,就連《秋水》,都無法平靜她的心。
“啾啾——啾啾——”
雪突然掙脫她的手,飛上天空,竭力嘶鳴。
栩苵不知道它怎麼了,驚慌不已,突然,山頂的琴音停了。她驀然回首,那雪白的峰頂,赫然站著一個人。
琴背在身後,他從雪山而下,亦如多年前,他的母親一般。一曲《秋水》打動帝王心,而今天,他們因《秋水》再度相見。
是夢嗎?
為什麼視線越來越模糊,為什麼臉頰的淚水如此滾燙?
栩苵呆呆的站在原地,淚水猝不及防的流了下來,她卻一眼都不敢眨。就這麼傻傻的看著他走近,看著他將她擁入懷裏,看著滿山冰雪瞬間融化,衍生如絢爛的花朵......
“栩栩......”
整整十四年了,這聲遲來的換喊,還是輕易牽動她心底的柔軟。她木訥的任由他緊緊的抱著自己,聽著他在耳畔,一次次的說,“栩栩,我愛你......栩栩,我愛你......”
淚水,無聲無息,沾濕了他的衣襟。
她早已忘了如何擁抱的手,緩緩撫上他的後背,輕輕歎一句,“你終於來了,宇帛,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