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樓上喊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神武大將軍的第一名軍師,人稱智多星的冷中堂。
說這廝是什麼運籌帷幄賽諸葛,其實都是誑人的自欺欺人罷了。江湖上的草莽大多沒什麼眼界,就看冷中堂那麵相,既無英雄氣概,也乏梟雄不羈。一張尖酸刻薄的臉麵配上尖聲刺耳的嗓門,任誰也不會把這種人當成什麼人物。
葛青雲第一樣看到這廝就知道,雷通天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雖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但不得不說,從一個人的長相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而一個人的性格,則決定這個人的命運。
城上的,這是當今雲國永裕第一名的文武狀元老爺。是陛下親封的平北將軍。如今特率兵馬征討幽州犯寇,你是什麼鳥貨,膽敢拽起城門,阻攔天軍?識趣兒的趕忙開門,負荊請罪,饒你半條狗命。若是遲緩得一時半刻,惱了我家將軍,打破城池,誅你九族不在話下!
陳虎一通連哄帶嚇的話語不但沒有嚇到城牆上的冷中堂,反而招的對方豆大眼睛圓瞪,恨道:呸你媽的狗腿子,你算哪根蔥?老子是神武大將軍的結義兄弟,如今是這幽州十六郡的大都統。你一個小小的偏將,不配和老子說話!
陳虎氣呼呼就要搭弓射箭。葛青雲把住他臂膀,走向前笑道:他不夠資格,我夠不夠?
冷中堂雖然為人長相猥瑣,但也是有幾分眼界,知道葛青雲不是什麼普通人,說不得就是陳虎那混小子嘴裏說的什麼文武狀元平北將軍。當即打著吆喝道:嘿!我管你是什麼人?我家大將軍發了將令,這檀州城城門四閉,開不得,莫說你就是狀元郎平北將軍,便是大將軍來了,那也是和我家將軍同級,須得謙遜三分,這門不開就是不開,你要殺韃子兵,繞著走吧!
葛青雲心中一陣迷惑,隻道雷通天果然是想霸占幽州這個大州,控製著遼西這一塊沃土做土皇帝。今天尚且隻是稱將軍,弄不好哪天就稱孤道寡了。眼下自己一萬精兵,對方是決計不敢放進去。如今軍情似火,絲毫不容遲緩,隻有製住雷通天,要挾他才是正理。
想通這一節,葛青雲暫且領著手寫一幫人馬退了開來。聚集了幾位將軍道:眼下雷通天占據檀州城,軍隊過不去,我想如今唯一之計,就隻有派人潛入城中,憑武力製住雷通天,要挾他開門。若是得手,還能要挾他讓出兵馬,倒時候集結人馬,一股腦兒殺到幽州城外,不怕不成功。
陸斌道:事不宜遲,大哥立即點撥人馬。
葛青雲笑了笑道:這件事情我親自辦,就帶葛雷和鐵塔進去。你們靜候在城下,見到待會兒城門一開,就殺進來。好歹不能傷了百姓。隻需要占據武庫和糧倉便好!另外我估計城中的太守官吏若不是被雷通天壓製就是和他同流合汙,你們進城後一定要小心行事!
陳虎神色慌張道:將軍,您是主將,親涉險地萬萬不妥。不若讓末將去!
葛青雲搖了搖頭,臉上不容否定道:我說了,這件事我親自去辦。雷子,鐵塔,和我來。
還未等眾人反應,葛青雲已經帶著兩個親兵反身上馬,霍溜溜騎到城牆下麵,高聲道:冷將軍,我要見你家將軍。勞煩你通報一聲!
那冷中堂斜乜著眼,冷笑道:我家將軍軍務繁忙,不見你!
葛青雲心中納悶,剛剛還好好的說隻見能說得上話的主事兒,現在怎麼就不見人了?心中既急又氣,當即朝著葛雷和鐵塔使了個眼色,身子如電,拔然飛起。正是顏如海傳授的獨門輕功。數丈高的城牆說矮不矮,葛青雲一腳蹬在馬鞍之上,隻一個換氣,已然躍到半空,正當氣力不接之際,又一腳踩在城牆上,借力一騰,霍然飛到城牆之上!
這一下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陸斌也被葛青雲這一手功夫驚呆了。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大哥本事了得,但也絲毫沒想到葛青雲的功夫造化到這般境界。如此本事,上天入地,還有幾分難度?這可是十多二十米高地城牆啊?上麵尚有千軍萬馬,虎視眈眈!
城牆上的冷中堂也萬萬沒有想到葛青雲陡然發難,居然憑著輕身功夫上了城頭。慌亂之際,葛青雲已經拔出手中的寒劍,仗劍就來拿冷中堂。冷中堂是草莽人,雖然一直被當成智囊,但拳腳上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眼見葛青雲一聲不吭就動起手來,情急之中拉過一個兵丁往葛青雲麵前送。
葛青雲一腳踢翻兵丁,手裏的寶劍依舊指著冷中堂就刺了過來。
冷中堂得了緩氣,一把搶過一個士兵手裏的長槍,抖了一個槍花,不退反進,刷的一槍紮出。直搠葛青雲小腹。葛青雲蒙顏如海這樣的名師教誨,又十分有根骨。平時有空又喜歡修煉顏如海傳授的各門功夫,如此一來,豈是冷中堂這等江湖草莽所能夠匹敵的?
長槍說時遲,那時快,已經快觸到葛旭的衣甲了。在進得數寸,就要穿腸破肚,留下透明窟窿。葛青雲也心中一動,腳步不停,手中寶劍卻倒轉昆侖般一沉,劍麵彈在冷中堂槍杆。頓時震得冷中堂虎口劇痛,急忙扔下鋼槍。這一個回合,已然勝負全分。
上,給我上,射箭,拿住他!
冷中堂像一條發瘋的狗一樣咆哮著命令城牆上的士兵去圍攻葛青雲。城上的士兵雖然懼怕葛青雲那寒光閃閃的寶劍,但上峰的命令又不敢不從,雖說他們不是什麼衝鋒陷陣,令行禁止的強兵猛將,但軍人那種服從命令聽指揮的意識還是有的。冷中堂話一落音,狹窄的甬道上,立即有兩隊兵丁圍了上去。而冷中堂連滾帶爬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用手帕擦著臉上的汗滴。全然沒有看到城牆邊上倏然出現的虎爪鋼勾。
葛青雲就這樣陷入了重重包圍,而且,圍過來的檀州兵也越來越多。不出片刻,城牆上已經是人聲鼎沸,喧囂嚷嚷。不僅守城的士兵看呆了,就連城牆下的陸斌等人也看得呆了。倒是葛家四將和一幹鐵衛十分關心葛青雲安危,翹首看著葛青雲是不是縱躍起來,方知自家公子無事。
葛鐵塔和葛雷兩人都是膀大腰粗的壯漢,在葛家和顧飛躍學過《器械譜》上的本事,但是於內功心法,輕身功夫確實一竅不通。此時趁著葛青雲在上麵搗亂,取了腰間的老虎爪,勾住城牆跺腳就往上爬。眼見葛青雲被團團圍攻,正好二人亦已經接近走馬道,一聲霹靂爆喝,卻見葛雷取出拴在腰帶上的鎦金錘,當一聲悶響就隔著皮盔砸死一名檀州兵。鐵塔更是不甘落後,奪過一邊木盾,左一鞭,又一鞭,頃刻已經殺到葛青雲身側。
葛青雲命兩人頂住後麵,自己身子一點,跳出戰圈,遙遙鎖定冷中堂,當空就是一劍削來。冷中堂本來眼見葛青雲被終軍包圍,正暗暗鬆了一口氣,乍然抬頭,一道白光劈下。他身子早已抖得像篩糠,完全沒有半分逃命意識,隻得本能地閉上自己的眼睛。
葛青雲壓根就沒想殺死冷中堂,將冷冰冰的寶劍架在冷中堂脖頸上,朗聲道:都他媽住手,不想他死就住手!
冷中堂被葛青雲一聲喊叫喚回了魂兒,睜眼看著寶劍架在脖子上,嚇得麵如土色,打著結巴道:住住住。。。住手。。。都。。。都他媽。。。他媽。。。。住。。。住手!
葛青雲和冷中堂的兩聲呼喊果然奏效。城牆上密集的刀兵聲立即就停止了。鐵塔一鞭撂倒兩個刀兵之後,見到葛青雲已經製住冷中堂,哈哈一笑,揣了鋼鞭就跑到葛青雲身邊,一個大耳瓜子打在冷中堂臉上,笑道:瞧你適才那囂張德行,怎麼不硬氣了?嘿,再吃你鐵爺爺一拳,好好長長記性。
葛青雲還真怕鐵塔一拳打壞這個家夥,急忙拉住他。手中寶劍一挺,又把冷中堂嚇得一震!
葛青雲要的就是冷中堂這種效果,當即也不嚇他,眼睛一瞥,鐵塔和葛雷會意。左右就押著冷中堂。葛青雲這才手腕一翻,將寶劍回了鞘。細細打量起這個所謂的草頭軍師。隻見他一身華麗麗的袍子,寬鬆鬆掛在身上。最可笑的是這華袍之下,套著的牛皮戰靴,簡直和抗日戰陣裏的二雲飛漢奸無兩樣。
冷中堂被葛青雲看的怕了,骨碌著賊眼,小聲道:將。。。將軍。。。將軍請饒。。。饒命!
葛青雲忍不住笑了笑,那冷中堂見葛青雲笑,也是暗鬆了一口氣,陪著笑了兩聲。還沒笑夠,又見葛青雲臉色一沉,麵如寒霜道:賊骨頭,想活命麼?想活命就聽老子的!
第84章、軍師
自古草莽林中出豪傑梟雄,但也不乏草包廢物。冷中堂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大草包,隻是膽子小,有些刁滑。為人也有幾分江湖義氣,是以雷通天和他相好。這家夥武功本事稀鬆平常,好在腦子靈活,襯著雷通天這種單細胞生物,倒還真能混口飯吃。
此時葛青雲葛雷、鐵塔兩人左右架住他,根本就是不容反抗。像那兩個蠻漢八尺身高,體壯如牛,等閑三四十人不是對手。這下身披堅甲,頭頂鋼盔。一雙醋缽兒大的拳頭一拳揮倒一人的鏡頭還兀自在城樓上州兵腦海中放映著,誰敢近身?
葛青雲用劍鞘挑著冷中堂削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冷軍師,你也是當年遼西道兒上響當當的人物,有見識,有膽略。輔佐雷呆子愣是在遼西闖出了偌大的萬兒,如今歸順朝廷,封妻蔭子的好不快活,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冷中堂被兩個山丘夾住,不敢使力,更是不敢反抗。但隨著漸漸冷靜下來,腦子也飛速盤算。見到葛青雲話帶譏諷,知道對方並不急於要自己的命。也道:教將軍笑話了,某家輔佐大將。。。大哥歸順朝廷,自然是想著精忠報國,哪會想不開?
葛青雲冷笑著將寶劍收回,一手握了。身側的城牆之上,乍然丁丁數聲作響,隻見十多條老虎爪又牢牢勾住城牆垛角,片刻就有十多名城下的士兵爬了上來。葛青雲定睛一看,不是別人,皆是自己的鐵衛,領頭的正是葛熊。
葛熊爬上城牆,手中虎頭大刀橫身一架,見到冷中堂已經被二人抓住。又向葛青雲行了一禮道:公子,陸兄弟擔心上麵有失,派兄弟們上來接應。沒想到你本事又見長進,一下子就把這個家夥抓住了。
葛青雲心中一暖,不見葛虎、葛豹、葛鷹,知道陸斌肯定安排他們在下麵守候。當即嗯了一聲,扭頭對冷中堂道:冷軍師,你也是個識時務的人,眼下什麼情形你是知道的。本將勞煩你和守城的兄弟喊一聲,把城外我的兵放進來罷!
冷中堂心中咯噔一跳,心知不妙。本來這霸占幽雲十六州,自立為王的計劃就是自己提出來的。此時葛青雲當槍匹馬衝到城頭,一下子就製住自己,外麵大隊虎視眈眈的雄師簡直就是閻羅殿的鬼差。這個趁亂稱帝的如意算盤算是打了水漂。
這個。。。這個葛將軍,這調兵的護符印信不在小的身上,軍中大事都是雷大。。。雷將軍說了算。我實在是沒有權利指使軍隊。現在緊急時刻,是不是。。。請示一下雷將軍?
冷中堂,你打的好主意啊。果真是個自以為聰明的狐狸。你這點把戲耍別人興許奏效,想誑我葛青雲卻是難了。少廢話,你是要命,還是開門?
葛青雲一眼看透了冷中堂通風報信的鬼點子。葛雷、鐵塔很配合地將手一緊,隻聽得冷中堂手臂一聲悶響,估計是脫臼了。冷中堂手上吃痛,倒也隻是悶哼了一聲,但額頭上的汗滴卻涔涔流下。
去。。。去把。。。城門打開!
葛青雲揮了揮手,示意葛雷二人不要過分折磨他。又對冷中堂道:這就對了。你給我說說雷通天在哪兒!老子去找他敘敘交情。
冷中堂性命掌握在別人手裏,既不敢不說,也不敢壞了義氣,被一幹檀州守軍看輕。隻得說道:葛將軍,您也忒看輕人了。我冷中堂豈是出賣朋友之人?今天無罪落到將軍手裏,早就有了碧血映昆侖的打算,斷然不會再陷了雷大哥!
葛青雲嘴角冷笑,聽著冷中堂一番忠義衝天的大論,嗤笑道:說的倒硬氣,就是底子不厚實。你以為你冷中堂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一個投機分子,少和老子談什麼義氣,我最後一次問你,說,還是死?
冷中堂扭過頭,不說話。葛青雲一怔,那葛雷和鐵塔又準備加刑。葛青雲一把止住。笑著道:沒想到你還真有點硬氣,好罷。老子今天就先不殺你。雷子,給我捆緊了。召集弟兄們,隨我殺進城中去!
葛雷猙獰著取出掛在腰上的繩索,結結實實將冷中堂綁定。一聲呼喝,一個鐵衛手執大刀,押著冷中堂。而葛雷和鐵塔則快步跟在葛青雲身後,在檀州守兵中旁若無人地走下城牆。城外的一萬精騎,已經在陳虎和陸斌的按排下有序地進了城。三路縱隊,整齊的站立在大道之上,隻見鐵葉索索,刀劍鏗鏘。
徐小將軍,你帶三千人去把武庫給我拿下。陸斌,占據糧倉府庫。記住,不要殺害百姓,若有抵擋,就說是皇上派來征討胡虜的軍隊。雷通天和冷中堂已經拿下,降者不殺,擋著就地格斃!其餘人隨我來!
眾將聽了葛青雲吩咐,齊齊領命。隻聞青石板鋪就的地板上,滴滴答答馬蹄脆響,很快就遠遠散去。葛青雲一揮手,葛雷就已經將冷中堂扔上了馬。葛青雲領著四千人馬,又往內城殺去。沿路百姓緊緊關閉家門,倒也清靜。至於那些檀州巡城的士兵,一見巨大一團黑雲壓過來,都緊張的拔出兵刃,細看隊伍前麵冷中堂被綁縛,頓時沒了勇氣。
葛青雲又安排葛雷、鐵塔等人高聲呼喊:檀州的弟兄們都聽好了,我們是京城派來征討胡虜的鐵騎,路過檀州,你們將軍雷通天、冷中堂消極怠戰,僭越禮儀,已經犯了死罪。你們一心跟著他也是死。現在冷中堂已經是階下囚,識相的讓開道兒,不要汙了天軍的刀劍。
路邊的檀州兵的確看見冷中堂被綁縛在馬上,又見到這些高頭大馬都是良馬精甲。想必真的是京城派來的精兵。冷峻的氣場一震,這些個蝦兵蟹將誰還敢反抗?果真一隊隊讓開道路,不敢動手,隻有待大軍走了,才在十長、軍頭的帶領下跟了上去。
雲國的城池設計有統一的標準。多高的城牆,城內各種官、軍、民用設施都不能違規建造。陳虎、陸斌是地道的雲國人,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學著葛青雲的樣子,很快就將位於城中左邊的武庫和位於城中右邊的糧倉府庫占領。那殺氣凜然的精兵直挺挺往各處險要一站,立即產生了巨大的震懾作用。
葛青雲領著四千人一路奔馳,不出半會兒就已經到了內城。內城也有一條小護城河。不過此時城門的吊橋並沒有拽起。葛青雲將冷中堂拽到自己馬上,一劍架在脖子上,還沒等內城把手的軍士反應過來就已經殺進了內城。內城的士兵正要抵抗,那馬上的冷中堂沙啞著嗓子道:住手,不許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