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子翎隨傅家母女上了她們的馬車,銀珂堅持要跟隨,子翎無法,隻得應允。金珂獨自趕著自家的馬車一路緊隨。晌午時分,一行人入了垊州界。

“不知趙相公可曾婚配?”傅梅氏忽然問道。

“不曾,不曾,”子翎赧然道,“家業未振,怎有心婚配之事?”

“趙相公是雁州人氏?”

“非也,小生乃櫟州人氏。”子翎留了個心眼。

“老身早年也有過一個男兒,可惜早夭了,現隻得這一個女兒,名喚雲衣,”傅梅氏疼愛地牽起女兒的手。

“遊清靈之颯戾兮,服雲衣之披披,傅小姐的芳名是取自《楚辭》?”子翎望向雲衣。

雲衣瞥她一眼,低聲答道,“曆曆珠星疑拖佩,冉冉雲衣似曳羅。”

“小姐請恕罪,在下才疏學淺,隻知《楚辭》……”子翎麵有愧色,少頃又道,“小姐可是出生於乞巧節?”

雲衣抿唇一笑,“正是。”

銀珂斜了雲衣一眼,心下有些不悅,卻又不敢表現出來,隻得兀自在那裏生著悶氣。傅梅氏瞥見銀珂的神情,卻不多言,隻一笑而過。

雲衣稍一舉目,便和子翎目光對視,雲衣自幼養在深閨,平日裏能接觸到的男子,無非父兄及家仆。幾位兄長都是習武出身,滿身行伍之氣,眼前此人卻溫文爾雅,清俊卓然,驀地,《詩經》裏的句子便躍入腦中,“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子翎在心裏暗自猜測著這對母女的來曆,聽口音似是京城人氏,看情形約莫是朝廷命官的家眷,但子翎對朝中官員並不熟悉,除了三省的長官外,其餘一無所知,加之傅庭安是新擢的通奉大夫,子翎更無認識可能。

一行人就近用了些茶點繼續趕路,傅梅氏小憩醒來,見太陽已偏西,即吩咐道,“走了這一整日,早已人困馬乏,見有村落,便停下歇腳吧。”

青石鎮是雁、垊兩州交界處一個僻靜的小鎮。辦事利落的閻大昌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幹淨明快的客棧,又甩出兩個銀錠將整個客棧都包了下來。樓上的兩間上房自然是一間給傅家母女一間給子翎,餘人皆安置在樓下廂房。

子翎吩咐店家將上房的飯食送來自己房中,隨即去隔壁敲門,“夫人,吃得飯了。”

雲衣聞聲打開門,“多謝趙相公,我與家母即刻便來。”

黃花梨圓幾上已擺了花菇鴨掌、掛爐山雞、油燜鮮蘑等菜饌,子翎躬身請傅家母女落座,而後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夫人、小姐,我們萍水相逢,實在有緣,又承蒙夫人錯愛,小生感念五內,在此先幹為敬!”

“趙相公不必客氣,來,快吃些菜。”傅梅氏給子翎夾了一塊雞肉。

“多謝夫人。”

垊州特製的珍珠紅以入口甘醇回味綿長而名聞大夏,幾杯下肚,子翎兩頰即現酡紅之色,傅梅氏也飲了不少,隻覺額角有些發沉。

“老身且去歇息片刻。”傅梅氏對子翎道。

“娘,我扶你回房去。”雲衣急忙道。

“不用,我自己回房即可,你在此與趙相公用膳,不可失禮。”傅梅氏連連擺手道。

“夫人不打緊吧?”子翎關切地問道。

“無妨無妨。”

房內隻剩下子翎與雲衣二人,子翎望著雲衣問道,“可是菜不合口味?”

“不是。”

子翎正要接話,卻忽然聽得外麵聲響,便道,“似有雨打芭蕉聲。”

雲衣側耳細聽,笑著應道,“夜雨何處寄?”

子翎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戶,雨聲頓時清晰入耳。

“雨打芭蕉葉帶愁,心同新月向人羞。馨蘭意望香嗟短,迷霧遙看夢也留。行遠孤帆飄萬裏,身臨亂世悵千秋。曾經護花惜春季,一片癡情付水流。”子翎幽幽地吟完,深邃地看向雲衣。

“王摩詰不過一時感懷,趙相公亦不必多愁。”雲衣輕輕地走了過來,與子翎並肩而立。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瓌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雖有幾分酒意,但子翎卻背得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