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轉瞬即至,身著黑色緙絲袞服的許世銘一大早便帶著許子翃趕往太廟祭祀祖先,直至日中方回宮。馬車一入宣德門,張得富便帶著步輦急急地迎了上來,許世銘上了步輦,直往長壽宮而去。長壽宮的前殿,太後蔣笒、皇後金玫及幾位皇子正在喝茶閑聊,大殿正中早就布好了一張席麵,隻等著許世銘到來。遠遠地,張得富尖細的聲音便傳了進來,“皇上駕到!”眾人紛紛起身,向快步邁入殿內的許世銘行禮。隻見許世銘含笑入得殿來,“母後等急了吧。”許子翃緊隨其後,恭敬地接住了他褪下的袞服,張得富急忙伸手接了過來,“太子殿下,交給奴才吧。”
“不妨事,祭祀大典要緊,願列祖列宗保佑我大殷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哪,”蔣太後仔細端詳著兒子,關切道,“哀家怎麼覺得這段日子皇上又清減了幾分呢?”
“朕能吃能睡,母後大可安心,”許世銘一邊除下通天冠,一邊打量著眾人,視線落在假世子身上,問道,“子翎近來可好?”
假世子急忙恭敬地答道,“回皇上,蒙太子殿下恩典,將臣的飲食起居都照料得十分周全。”
許世銘臉上堆滿了慈愛的笑容,“如此甚好,那朕就放心了。來,子翎,到朕身邊來坐。”
假世子看了一眼身邊的太子和瑞王,躬身道,“臣不敢。”
“今日乃是家宴,不必拘禮。”許世銘率先在上首坐了下來。
“皇上叫你去,你就快去吧。”蔣太後對子翎道。
“是。”
“母後也坐吧,子翊,你們都坐吧。”
“今日趁著皇上和太後都在,臣妾想請皇上和太後議一議子翃的婚事。”金玫笑望著兒子。
“哎母後,此事……不急。”許子翃頓時雙頰微紅。
“不知皇後可有合意的人選?”蔣太後問道。
“早幾日尚儀局報了一份名單上來,第一位便是蔣太傅的孫女絢芝。”金玫笑道。
“哦,那都是自家親戚了,”許世銘捋須笑問子翃,“我兒意下如何?”
子翃低著頭,臉漲得通紅,卻不吭聲。誠王子翔促狹道,“二哥可是有了意中人卻不敢稟告父皇?”
“子翃,你若真是屬意哪家姑娘,不妨說與我們知道。”蔣太後對孫兒道。
金玫桌下輕輕扯了一下子翃的衣袖,絢芝祖父乃是太後的長兄蔣策,官拜太傅,朝中官員多半是其門生,絢芝的外祖父是右丞相沈沂,世襲承德侯爵位。早前一日,金玫已與兒子細說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唯有娶了絢芝,儲君之位方能更為牢固。瑞王母子的野心,金玫洞若觀火。
“說說吧,太後問你話呢。”許世銘舉杯輕啜了一口。
“回太後,孫兒聽聞……通奉大夫傅庭安之女,也在名單之上……”子翃低聲答道。
金玫心中暗急,不停向他使眼色,蔣太後見狀,轉向許世銘道,“這位傅大人,哀家如何從未聽聞?”
“哦,那傅庭安於數月前方被擢為通奉大夫,此前所任,大都是些不起眼的散職,故而母後不曾聽聞。”
“既然傅庭安的品級如此低下,那子翃又是如何知曉他家中情形的?”
“傅庭安做過一年太子詹事。”許世銘代兒子解釋道。
“不知那傅家的女兒品貌如何?”蔣太後繼續問道。
“朕從未見過,這要問子翃了。”許世銘輕笑道。
“子翃,你且說說。”
子翃忽然站起身來,對著太後深深一揖,“回太後,在孫兒看來,雲衣的品貌,放眼大殷,無二也。故此懇請父皇、太後、母後恩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