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許世銘父子正閉門密談,張得富奉旨在門外值守。許世銘忖度著許子翃的提議,眉頭緊蹙,一言不發。許子翃暗中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又道,“父皇,兒臣以為,若兒臣親臨北翟觀禮,如此禮遇,想北翟蕞爾彈丸,必定感激涕零,如此正好借機敲打敲打南融,若然殷翟兩國攜手同心,則南融必惶惶不可終日也。”
“你的見解,不無道理。隻是,儲君出使外國,實在凶險,朕總覺得有些忐忑。再者,傅大人的意思是,派昭王前去,興許能夠借北翟之手將其除之……”
“兒臣倒以為傅大人此言差矣,即便昭王當年在頃州力克翟軍,殺敵萬千,但一朝為使臣,便務要保其周全,此國之公義也。況且,昭王如今臥病不起,來日已無多,父皇若遣其入翟,倘若途中有所閃失,隻怕會招來非議,還請父皇三思!”
“我兒果然仁孝,就照你的意思辦吧,”許世銘讚許地笑道,“隻是,凡事務要多加小心,朕會抽調禦林軍一路護衛。”
“謝父皇!北翟此番既是新君登基,又是公主下嫁,兒臣想攜雲衣一同前往,不知當否?”
“北翟那冰雪之地,她那單薄的身子,可受得住麼?”
“回父皇,雲衣看似單薄,實則底子卻不差,有兒臣一路照顧,料想無礙。”
許世銘仰天大笑道,“我兒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既然你夫妻如膠似漆,朕也不忍見你們分離,準了準了。”
“謝父皇!”許子翃喜不自勝道。
“你且回宮去吧,朕也乏了,要去歇著了。”
“兒臣見父皇近來氣色不佳,望父皇保重龍體,須節勞才是。”許子翃一語雙關道。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許世銘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是,兒臣告退。”
許世銘整整了衣冠,起身入了內室,見範梨正斜躺在榻上假寐,便笑著伸手向她衫內探去。範梨嗔笑道,“皇上又淘氣了。”
“那愛妃可喜歡朕淘氣麼?”許世銘脫了靴子,一邊爬上軟榻,一邊道,“朕乏得緊呢,愛妃快給朕鬆鬆筋骨。”
“皇上……”範梨輕笑著抬手,利落地解去了許世銘的腰帶。
夜闌人靜,瑞王府的書房內,許子翧正與幾名幕僚圍坐著議事。“王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啊,王爺切不可錯失良機!”許子翧的心腹、工部侍郎孫繼軒進言道。
許子翧沉默不語,隨即將目光落在屈彥良身上,屈彥良沉吟道,“孫大人所言極是,此次確是個千載良機。”
“務必周密安排,以確保萬無一失。”許子翧終於發話了。
“那是自然。”
“既然我那太子弟弟自己要去送命,本王便成全了他吧。”許子翧陰笑道。
“臣即刻去準備。”
“那個焦老三可靠麼?”
“王爺大可放心,臣願以項上人頭作保。”
“手腳要利索,切莫拖泥帶水。”許子翧輕呷了口茶。
“是,”屈彥良笑道,“王爺,臣有個不情之請,望王爺成全。”
“留下傅雲衣的性命,對麼?”
“王爺聖明!”
“君子成人之美,”許子翧滿口應承。
“謝王爺!”
“皇上今日又不曾上朝,臣聽李太醫說,皇上最近頻繁進補藥。”劉繼軒插話道。
“本王沉寂了這麼多年,如今總算是看到出頭之日了。”許子翧歎道。
“王爺,曙光在望,已是指日可待了。”劉繼軒道。
許子翧誌在必得地笑了。
子翎跟在公孫岱身後匆匆進了天禧宮,元瑨正在東暖閣批閱奏章,見二人到來,便吩咐賜座。元瑨道,“本王剛接到大殷的回函,皇太子許子翃將作為特使前來淩州觀禮。”
“許世銘竟然派了皇太子前來?”公孫岱驚異道。
“正是,本王也覺得很是詫異,不僅是皇太子,太子妃也一同前來。”元瑨答道。
子翎聽到最後一句“太子妃也一同前來”,心中頓時亂作一團,雲衣必是得知自己即將與瓔珞成親,故而想方設法前來北翟。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子翎隻想揮劍自行了斷。
“皇太子既然攜眷前來,似乎不便安置在宮外驛館,本王想著,就讓他們住在宮裏,盛之以為如何?”
“大汗考慮得十分周全,臣無異議。”
元瑨點頭道,“許世銘既然如此親厚,本王也決不會怠慢。”
子翎在宮裏陪瓔珞用過晚膳方回到寓所,銀珂見她一臉倦色,忙道,“主子,快去歇著吧,這接連幾夜都沒歇好呢。”
“你來陪我說會兒話吧。”子翎招了招手。
“是。”銀珂摒退了其他侍女,跟著子翎進了內室。
“雲衣要隨太子前來觀禮。”子翎輕聲道。
“這……”銀珂意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