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子玫的身上,她正坐在院子裏的絨花樹下,呆呆地望著大門。
聽媽媽說昨晚才認識的那個周先生今天來給她看病,她一大早便睡不著了。精心地梳洗打扮一番,特意穿了自己平日裏最中意的白色縐緞提花旗袍。
吃早飯的時候心不在焉,胡亂扒了點泡飯就搬了椅子來到院子裏。手裏拿了一本書,翻了半天都不知道書裏寫的是什麼。眼前全是周縉文那親切的笑容,心裏仿佛湧動著被風浪翻騰起的波濤,一刻也平靜不下來。
“阿玫,你怎麼啦?不舒服嗎?”沈玉走過來關切地問。
“唔,頭暈。”子玫有點恍惚,覺得自己真的有點頭暈。
“不舒服就回屋裏坐吧,這裏有風。”沈玉很擔心她的身體。
子玫對媽媽笑笑:“沒關係的,我覺得這裏透氣,您回屋裏休息吧!”
沈玉輕輕拍拍子玫的肩膀說:“那你自己當心啊!”說罷,轉身向屋裏走去。
看著媽媽的背影,一陣難過湧上她的心頭。這些年因為她的病,媽媽蒼老了許多,原本白皙的皮膚逐漸變的黯淡起來,白發悄悄爬上了她的雙鬢。
媽媽本不該是這樣的,記得小時候她總以自己的媽媽為榮,覺得自己的媽媽比其他小夥伴的媽媽都漂亮。可是,自從自己攤上這個倒黴的病,就總覺得矮人半頭。因為怕家裏人擔心,所以她總是在人前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特別在父母麵前,她盡可能地表現快樂,而把病痛帶來的苦澀埋在心裏獨自忍受。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偷偷地躲在被窩裏流淚。此刻隻覺得心裏一陣陣地委屈……
忽然,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她的心立刻“撲通、撲通”慌亂起來。整個人從椅子裏彈了出來,一下子衝到大門口拉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人,沒曾想卻是子瑄。子玫感到很失望,沒好氣地說:“今天怎麼不去上班?這會兒跑回來做什麼?”
子瑄被她嗆的莫名其妙,不滿地說:“三姐,不要亂發脾氣好吧?今天我本來不上班的,要不是為了你,我早上還可以多睡一會兒。爹爹一大早叫醒我,讓我去買點好茶葉,說周先生來家裏給你看病,一定要用好茶招待。你倒好,還跟我發脾氣,真是的。”說完,氣哼哼地拎著袋子回屋了,丟下子玫一個人站在院子門口。子玫朝門外看了看,門口空蕩蕩的。心下便覺得悶悶的,遂轉身往回走。
“嚴小姐!”一個昨晚才剛熟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子玫高興地回過頭,看見周縉文站在她的身後。她懷裏似乎蹭的一下竄出一隻兔子來,隨即兩朵紅雲漫上臉頰……
周縉文打量著子玫,眼前的這個姑娘總讓他想起那纖塵不染、含苞待放的白玉蘭。他微笑著看子玫:“你好!”
她也對他笑:“周先生好,請進!”
“嚴小姐請。”
子玫引著周縉文向客廳走去。
進到屋裏,周縉文見過子玫的媽媽:“伯母好!”
沈玉熱情地招呼著他:“周先生,先坐下喝杯茶。這是阿瑄早上才買的今年的明前龍井,剛沏好,你嚐嚐。”
“好啊!謝謝伯母,您太客氣了。”周縉文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微笑著點頭:“嗯,的確是好茶,清香撲鼻。”
他放下茶盅,說:“好茶慢慢品,先看病吧!”
“那也好,你隨意!”沈玉性情一向隨和。
周縉文讓子玫在桌子邊坐下來,先給她把脈。把完脈,他從隨身攜帶的小藥箱裏拿出筆和紙寫了一張藥方放在桌子上,然後吩咐子玫去換一件後背開口的衣服,準備給她紮針。
子玫上樓換了一件衣服下來,坐在桌邊的圓墩兒上讓縉文給她紮針,沈玉和子瑄都緊張地站在旁邊看著。隻見縉文從箱子裏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和一個裝滿了酒精棉球的瓶子。打開盒子,裏麵放著許多長短不一的銀針。
他先用酒精棉球把子玫頭頂、耳後、背部、腿部等幾處擦了兩遍。接著取出一枚銀針、拿出一些酒精棉球,先用棉球擦一下針,然後很熟練地把針紮入子玫耳後的一個穴位。接著又第二枚、第三枚,一會兒功夫,子玫的頭上、背上、腿上就插了十幾枚銀針。每紮一針,沈玉就皺一下眉頭,好像被紮的人是她自己。子瑄在一旁看的直吐舌頭:“三姐,痛不痛啊?”
“不疼,就是沉沉的。”不知為什麼她蠻信任這個年輕醫生的,她不怕承受這點小小的痛苦。如果真如他說的那樣,這個病能治好,那自己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沈玉舒了口氣,心想:看來這個醫生還真是不錯呢。
大約半個小時後,縉文將每一枚針都撚了撚、稍許拔出再又刺入。子瑄和沈玉嚇得趕緊問子玫:“痛吧?”子玫皺了皺眉:“痛到不痛,就是又酸又困。”沈玉不禁心疼起子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