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郵遞員(1 / 3)

星期天。我走在家鄉的小路上,天忽然下起了冷雨。我沒帶雨傘,於是彷徨地躲在最近的廟宇裏。

天色蒙蒙的,我把目光探入幽黑的寺廟裏,隻有燭火在微弱地映照。整個殘舊的廟宇,滄桑不斷地漫延。我慢慢走進去,腳上的木板聲很沉重。

我看見了一位老人坐在輪椅上,靜靜地上眼睛,麵對著神台。他的臉容很憔悴,斑白的碎發,像是襯托起著古老的廟宇般。

他緩緩地張開眼睛,望著我。嘴裏想說什麼,但動動就沒有說了。然後慢慢把手伸向衣襟,拿出了一本泛黃的小本子。然後伸手指著我,示意我過來。

我走過去,他終於顫抖地說:“孩子,能幫我一個忙麼?”

“沒關係。”我忙住他說。

他把本子遞給我,輕輕地說:“你回家能幫我把這個經曆重新寫出來麼?”

我拿著他遞給我的本子,這時候窗外的雨停了。我看著他,覺得有些臉熟。‘反正是幫他寫個故事出來而已,又有什麼呢?’我想著,點點頭答應了,於是大步走出寺廟。

回到家,天色已晚。我拿起手中的筆,找到一本嶄新的筆記本,翻開了他遞給我的那本泛黃的本子。看著他濃濃的水墨字,開始慢慢下筆。

嶄新的本子開始泛起一場回憶。

+++第一頁:

從1937年7月7日的盧溝橋事件開始,日軍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於1937年12月13日大舉攻入南京。南京的淪陷讓整個中國為之震撼。

在這個動蕩的年代,全民皆兵。紅軍也已經改編成八路軍。各地不同的黨派,民族,都拚盡民族的生命以求國家的安全,都熱忱地宣布抗戰。

南京淪陷後的冬天,雪下得很大。

我的名字叫做封晴,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也是一直生活在封家莊裏的孤兒。封家莊是湖北中部的一個小村莊,一直是很安康的。村裏的人並沒有跟外界什麼接觸,一直幾乎都是自給自足的。但當日軍的大舉侵華,把這安寧打破了。南京與湖北是相近的,也就是說,這個村莊的命運將會受到很大的威脅。

村裏的人是不會舍棄這個老村莊的,因為他們已經無法選擇何去何從。於是村裏的年輕男丁都聚在了一起。為了保護村莊,他們都放下了手上的鋤頭,拿起了當年土匪們用過的土槍。如此一數,一共208個人。

他們都拿起了槍支和糧食,因為都是封家的人。於是把這支團隊稱為封家遊擊隊。由於為了能很好地與敵軍抗衡,他們就在遠處幾十公裏的地方駐守,因為那裏是必經之路,離村莊遠,而且隱蔽較好。

即使他們也知道,他們這個軍團是如此的渺小,但更多的是,期待八路軍的到來。

因為我騎馬的技術好,我就被編排去運輸部當隊長,也就是負責軍隊的運輸糧食和書信,但我也想不到,這將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悲劇。

第二頁:

我牽著我的馬走著,馬鞍走過的濘印,都被雪所覆蓋,身後有幾個人用馬拉著運輸車跟著,他們都沒出聲,隻有口中呼出的氣在散漫。

我站在封家莊的村口,木闌幹已經被雪覆蓋了很厚。我嗬嗬氣,抖抖我大棉襖上的雪,望著我的前方,已經站了很多的鄉親父老。我能看見,他們像我一樣,心情很沉重,但他們依然帶著笑容,微笑地看著我。

我走過去,一位老大伯走來握著我的手。他很緩慢地說:“小晴啊,我家小亮都去好幾個月了。做爹的有點想念,你啊,幫我送這封信給他。”老大伯把一張老舊的黃紙塞在我的手上,我點了點頭。

一位紮著大馬辮的姑娘走過來,又把一封信遞給我,有點害羞地說:“晴哥啊,封大隊長都去好久了,你幫我給封信他,跟她說,叫他早點回來娶我。”

又一位婦女拉著孩子向我走來,叫小孩子把一個果籃遞給我,她也笑著跟我說:“晴兒呀,你看都快過年了,你叔老良的還要在那邊頂著嚴寒,這多讓我心疼啊。幫我把這些水果遞給他吧!”

我接過水果籃,把它遞給了我後麵的人。接住就是一個一個的人,把他們的思念都交給我。

當我再次跨上馬,我知道,我後麵的馬車已經裝滿了每一個封家人的心。

我拉起了馬,背上槍支,帶上我的帽子,指揮著運輸隊伍,在漫天風雪裏,慢慢向前踱步。我感覺我所帶的物品很重很重,幾乎讓我透不過氣。

我回頭看著漸漸細小的村莊才發現,冷風也吹不散這村莊所散發的溫暖。

第三頁:

當我看見前麵亮起來的燭火,我知道。一天冒著風雪的日子度過了。

站崗的士兵看見了我,忙向裏麵通報。於是,一大群兄弟們衝了出來。

當我慢慢把馬車上的貨物拆下來後,我把裝信的布袋拿來,開始慢慢點起名字來。

我看見了小亮打開了信,眼淚幾乎快掉下來了。我知道的,其實他一直跟父親鬧別扭,但這次,他深深地體會到父親對他的愛吧!

我看見了封大隊長拿起了信,先向信吻了吻,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拆開它。他的手幾乎顫抖了,但他卻是微笑著。我聽見了他輕輕地說一句:“我會回去的。”

然而我在一個幽黑的角落,才見到了老良。我看見他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輕輕抽泣,我走過去,坐在他的身旁。他輕歎道:“唉,我還記得上年新年時跟我的孩子說,爸爸這年要陪他去弄雪人。現在,這個機會已經沒啦。”我拍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

這時封大隊長站起來,對每一個拿到信封的人大聲喊道:“我們都要好好的回家,不怕!讓我們跟鬼子拚了!他們一定太看少我們的力量了!”

“好!”全部人都異口同聲。

忽地又冷靜下來,我知道那是種什麼感覺。

但與日軍的戰爭已經越來越近了。

日軍已經向湖北逼近。

第四頁:

每過半個月,我就進行一次運輸。我就這樣送了幾乎一年的信和糧食。這期間,我看見了每種人不同的心情,和淚水過後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