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馬頭琴,他躺背一挺,指手喚道:“抬起臉讓我看看。”
低頭的六女一直都是這般獻藝,也有稱讚她們彈的好聽的人,卻是沒有哪位大爺會在意低賤的她們,現聽得這句抬頭,全都愣住了,不知該不該抬起頭來。
老鴇見這些下賤人呆頭呆腦,公子喚了竟敢不從,頓時氣的鼻子都歪了,抬腿朝一人踢叱:“公子爺的話怎敢不聽,還不快給我全抬起頭來讓公子爺觀瞧。”
眼見老鴇竟伸腳踢踩自已的藝妓,阿真大為側目,正要趕緊說算了,但聽得那被踢的姑娘硬梆梆說道:“你這個胡同騷蹄子說話不算話又踢我,我們有什麼好瞧的。”說著抬起頭來,睜著大大的雙眼朝阿真射了去。
這道硬梆梆直白拐罵讓阿真微愣,目視抬起頭來的六人,隻見麵孔深邃,汪汪的大眼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鼻子比一般人挺,睫毛也比一般人密,細看下像極了混血兒,不細看又與尋常人無二。
老鴇見這六個下賤之人竟敢在公子爺麵前如此無禮,氣的肥身不斷打抖,掄起大腳就朝那女踢去,不解氣伸指再朝她蠢笨腦袋戳點喝叱:“死賤人,公子爺想瞧你們的鬼模樣,那是大大的看著起,不知恩謝就算了,竟還敢拿巧,不想吃飯了啊?”
那個被踢又被戳腦袋的女人如不倒翁般,沉默讓老鴇一直戳罵,這句不想吃飯令她發火了,拍開戳腦的肥臂,反推的老鴇連連後退,站起身來咆吼:“為什麼不給我們飯吃,你這個黑心的胡同老婊子,要我們陪別人又唱又睡,一天卻隻有一碗飯,你憑什麼不給我們吃飯,把賣身契還來。”
林阿真見這個異國女子隨手一推就把老鴇推的連連後退,急忙站起對要發怒的老鴇阻止道:“好了,不要動手動腳。”說完,轉向氣紅雙眼的女人詢問:“你們不是這裏人,是哪裏人呢?”
那女人手背一抹眼淚,氣道:“就是你們叫喚的母狗。”
這句生氣母狗讓阿真明白過了,上下打量了這六個女人,都在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兩個長的較漂亮,四個長的一般,神情模樣很是相似,讓人瞧了便知是親姐妹。
“你們這些牧馬放羊,逐水草而居的人,天性樂觀,喜歡無拘無束生活,怎麼好好的家園不呆,卻跑來此地受氣?”他狐疑說道,隻見六女臉龐盛著不屈,可卻不得不低垂下頭,心頭更是納悶之極,心軟地掏出六張銀票遞道:“拿去,這裏根本不適合你們生存,還是回家去吧。”
六女沒應,也沒有上前拿錢,卻有三四人眼眶通紅,抬手拭淚。
氣怒的老鴇見公子爺如此心善,可卻沒明白情況,趕緊上前說道:“公子爺,您還是把銀票收起來吧。就是您給她們錢,她們也回不去了,這一輩子就得做賤人直到死為止了。”
聽得回不去,林阿真恍然大悟,大金已經閉關封國了,任何人都進出不得,當即轉對老鴇笑道:“老鴇,我瞧她們怪可憐的,不知她們把自已賣出了多少?我花雙倍的錢替她們贖身,你看如何?”
這番善言讓鶯鶯噗哧笑了出來,依偎撒嬌道:“公子爺怎憑地這般好心?人家不依啦。”撒完嬌,綿柔小掌抱住他手臂,轉瞧六個賤人,再細聲儂語說道:“公子爺別管她們了,她們拋棄自已的家國逃跑,現在大金都封國了,不再要她們了。”
金國青苗案後,於至百姓還不出利款,大量的棄田舉家搬逃。這件事阿真知道,就是自家老大搞出來的。
他很是訝異詢問:“怎麼?你們都知道大金閉關鎖國了嗎?”
“當然了。”龍鴇點頭道:“昨夜奴婢就聽到大量的罵聲,說這狗國也不知抽的是什麼瘋,突然就不準所有人出入,捉到就要殺頭,還把咱們去狗國經商的人全都抓了,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是真的。”瑩瑩猛地點頭,心有悸悸說道:“昨夜我就見一位大爺手裏拿著一張厚厚疊紙。上麵密密麻麻說的全是咱們大宋的壞話,還有解釋為什麼兵馬要收縮,為什麼要把地方送給西遼等等,非常的詳細的。聽那個大爺說,這張疊紙是從狗國大都裏的一間宅院發出來的,喚作報紙,裏麵說的都是真的,每天都有猛料報道,大都裏幾乎人人都有一份,惹的狗國的百姓對咱們大宋怨氣衝天,當天就有好多人衝進狗國的中書省,把東西砸的稀巴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