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人厲聲道:“你哪也去不了。”那人得手像鐵鉗一般將自己拖回進房內,衛德音拚死掙紮著,那人伸手狠狠地抽了衛德音麵頰,罵道:“不知好歹的賤人,我們二當家饒你一命,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還想跑!”
衛德音隻覺得臉頰火辣辣得疼,眼前發黑。隨即雙手被那人捆了又捆,猛地被推倒在地上。衛德音側躺在冰冷的地上,隻覺得天旋地轉。那人又罵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有一雙粗糙溫暖的手撫上自己的臉,衛德音微微睜開長眸,是剛剛給自己送飯的老婦人,正幫自己輕輕拭去嘴角的血。那老婦人將衛德音扶到床榻上,讓衛德音平躺下。見她一臉關心,衛德音咧嘴一笑,左臉應是腫的厲害,笑得時候牽動著皮肉,絲絲得疼。
那老婦人似乎是歎了口氣。默默轉身離去了。接著又是落鎖的聲音。
衛德音盯著蠟燭的火苗,一種絕望蔓延周身。這種無助絕望的感覺,就像八歲那年,自己守在靈堂前,看著母親冰冷的靈柩一般。周身是疼痛般的麻木,曾經溫暖的懷抱,無限的寵溺都化成那冰冷華貴的棺槨。
小喬氏周身素白,哭得楚楚可憐。在眾人麵前,過來摟著自己,吳儂軟語,輕柔的安慰著。
過來奔喪的舅舅一把拽過自己,護在身後,冷笑的看著小喬氏。小喬氏表情淒然,又驚又怕。父親雖是愁雲慘淡,見舅舅如此,便攔在小喬氏身前,麵含不滿道:“子乾,你又何苦為難她?”
舅舅大怒,道:“我姐姐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日子,又是究竟為何年紀輕輕的去了,衛懷嵐,你可問問自己的良心?”
父親怫然,冷哼道:“我衛家的事不用外人插手,你又知曉什麼?“又想再說什麼,驀地,視線定格在冰冷的棺槨上,麵容慟然,半響才輕聲道:“舜華的頭七,你就不要再鬧了。”
舅舅流著淚,一聲不吭。
躲在父親身後,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喬氏撲騰一聲跪在地下,咬著嘴唇,眼淚在一雙杏眼裏打著轉,道:”都是奴家不好,奴家給喬家賠不是。“接著,咚咚得在將頭磕在地上。
父親趕緊去攔,小喬氏楚楚可憐的依傍在父親身邊,白皙的額頭又青又紫。父親痛心道:“你這又是幹什麼。”
舅舅嘲諷道:“喬家怎麼養了你這隻白眼狼,如今您已經飛上枝頭變鳳凰,又何苦在此惺惺作態。”
緊接著,果不其然,父親又跟舅舅吵成一片。整個靈堂登時亂成了一鍋粥。
衛德音冷眼旁觀,雙手緊緊攥著,在母親的靈位前,竟然流不出一滴淚來,隻覺得可笑至極。
可能在夢裏疼得厲害,衛德音才將醒過來,意識到原來自己又睡著了,那老婦人之後也來了幾次給衛德音喂藥喂飯。隻是始終沒有解開繩索。如此不知過了多久,衛德音在這黑洞洞的臥房裏徹底丟失了時間,隨之而來的是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恐懼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