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林墨來到了風府。風府，早已亂成了一鍋粥，風相已兩天沒有合眼，通紅的眼睛卻依舊威嚴：“哦？林墨？是什麼人？”管家恭恭敬敬地遞上一支簪：“他說您看了這個就知道了。”通體碧綠的翡翠玉簪，卻是風璃母親的遺物。風相臉色大變：“快傳！”
書房裏，隻有風相和林墨兩人。風相無心客套：“你知道小女的下落？”“不錯！”林墨緊盯著風相的眼睛，緩緩敘述著發生在風璃身上的一切。風相並未插言，隻是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越握越緊，青筋畢現。半晌，風相站起，肅容道：“這麼說，是義士救了小女一命？請受老夫一拜！”說著，長揖下去。林墨慌忙答禮。
“隻是，風府她不能再回來了。”風相緩緩踱步，“我在西湖邊上有一套房子，清幽僻靜，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還要煩請義士送小女一程。”
“敢不從命。”林墨答應，“隻是，這邊的事情怎麼辦呢？”
風相閡上了眼睛，半晌睜開，眼裏是無盡的疲憊：“小女進香回來，忽染急病，藥石無效，已然去世。”璃兒，請原諒，為父隻能為你做這麼多了，以死亡來保住清白的名聲，想必亦是你所希望的吧。
林墨默然，轉身告退，卻在門邊停下了腳步：“這並不是一群普通的馬賊，你——要小心。”
“我知道。”風相在身後苦笑，“我去過你說的地方，那裏，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林墨驀然回身，“什麼意思？”
“就是，一滴血都沒有，一具屍體都沒有，幹幹淨淨，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所有的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風相淡淡說道，“你，如果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林墨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卻無比堅定地回答：“我答應過她，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會和她一起麵對。”
“好，好！”風相老淚縱橫，“得婿如此，夫複何求！西湖邊上，我會為璃兒備好嫁妝，小女，就交給你了！”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果然不是一般的馬賊。”一個月後，當林墨到達西湖邊，疲憊不堪地躺在床上時，他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句話的含義。他的胸膛上，一道刀疤自上而下，觸目驚心，風璃輕柔地為他包紮著傷口，淚光點點：“對不起，我連累你了。”
“傻瓜！我們之間還說什麼連累？”林墨柔聲說道，卻又有些憂心忡忡，“能請動如此多的好手前赴後繼，隻怕這人能耐不小，我是擔心你爹。”
風璃的手停了下來，她心口煩悶，張口欲嘔。林墨握住了她手：“還是不舒服嗎？已經到家了，找個大夫看看吧。”
宅中老仆請來了大夫。大夫隔著簾子，認真地把了把脈，站起了身：“恭喜恭喜！”
“恭喜？”林墨不解。
“夫人有喜了。”大夫笑著解釋，對於林墨的遲鈍有些不滿。
“唰”，風璃一下子掀開了簾子，蒼白的臉上早已麵無人色。她顫抖著嘴唇，問道：“大夫，你說什麼？”
“你們就快有孩子了啊。”大夫有些奇怪。
“不，不可能！”風璃的臉上滿是絕望。
林墨也懵了。但很快，他反應了過來：“大夫，她是高興壞了。我們先出去再說。”
“大夫，請給我一副打胎藥。”風璃的聲音卻清晰地響起。
“璃兒，你別……”林墨趕緊勸道。
“大夫，求你！”風璃卻不理他。
大夫愣了愣，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們小兩口怎麼了，不過這種傷陰德的事我是不會做的。”他收拾了藥箱，連診金也不拿，頭也不回地走了。
“璃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這個孩子，他是無辜的啊！”林墨沉沉地說。
“他是一個孽種，我不要他，我不想要他，他會讓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天。”風璃雙手抱膝，縮成了一團。
“可是，他是一條生命啊！就像你無權結束自己的生命一樣，你也無權結束他的生命。璃兒，你是這麼的善良，今天你痛下狠心，隻因為你還沒有放下，但終有一天，你會為此事而後悔莫及。璃兒，我不要你這樣。”
風璃失聲痛哭。林墨擁住她，靜靜說：“他就是我和你的孩子，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
“墨！”風璃抬起了頭，“遇見你，是我一生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