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阿三欲起身追趕,秦安按住了他。阿三急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秦安反唇相譏:“這裏還有一個呢,誰知道他是好是壞。走了個黑衣人事小,要是夫人有什麼事,你我的腦袋還能保得住嘛。”阿三憤憤地哼了一聲,卻沒有再動。
李豫從地上爬起,深深施禮:“多謝小姐相救之恩。”
“李先生,此地不可久留,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你還是趕緊離開才是。”
李豫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中午先生高論,小女子亦有份旁聽。”
李豫咬牙切齒:“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恨我李豫不能手刃此賊!”
“千萬不要這樣想。先生目光如炬,才高八鬥,先生之才,絕不僅於誅殺惡賊,如遇明主,定能一展抱負。”
李豫仰天長歎:“想不到,最了解我的,竟然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他再次鄭重拜謝:“大恩不言謝,他日如有驅使,萬死不辭。”
目送著李豫離去,林冰吟低下了頭,審視著自己的劍,劍尖處一抹血痕,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的妖豔。回想當初,學劍的情景曆曆在目。他拈花微笑:“繁花無數,我隻要這一朵。”自己則含笑回望:“弱水三千,我亦隻取一瓢。”他們沒有人想到過,當繁花落盡,他們之間的愛情又將何去何從?
夜已深,河畔的風有些刺骨,林冰吟緊了緊衣襟。“冷嗎?”還記得那天,就在這條河邊,他這麼溫柔地問著自己。而自己當時在幹嘛呢?是的,自己在吃醋。登上高台,一展舞技,隻是為了他。嗬,他是什麼樣的人,其實自己一直都很清楚,那麼,為什麼還要逃避,還要自欺欺人呢?
收劍回鞘,她腰肢輕扭,曼聲而歌:
紅塵多可笑,
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卻已無所擾,
隻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
夢中全忘掉,
歎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
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隻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
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一個月來,第一次,林冰吟睡了一個好覺。一直到了日上三竿,她方起床。梳洗已畢,她再次來到了秦淮河邊。她很想看看,這些和她同樣被評為花魁的女子究竟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然而到了河邊,她卻發現,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麼的幼稚。熱鬧的秦淮河邊早已擁擠不堪。最好的位置都已被達官巨富占領,其餘的地方則被早早趕來的人們擠得滿滿當當,連河邊的幾棵大樹上都坐滿了人。一棵枝杈不堪重負,忽然斷裂,兩個本來騎坐在上麵的人掉了下來,連同枝杈一起砸到了人群中,引起一陣驚呼和謾罵。林冰吟猶豫了一下,身後已被從四麵八方趕來的人流堵死,再也動彈不得。
她沒有察覺到,高高的看台上,有兩雙眼睛正在注視著她。年輕一點的那個恨恨地說:“師父,昨天晚上就是她壞了我們的事,害得我被小王爺打了八十大板。”他摸了摸屁股,疼得齜牙咧嘴。年老的那個有些不信:“看她弱不禁風的,不象武功很高的樣子啊。”年輕的說:“她的劍法很厲害,應該是得過高人指點。”“哦?”年老的沉思了下,“看來,我得親自出馬了。魁五,把你的四個師兄都叫上,我就不信她能逃出我們的手心。”“是。”魁五摸了摸後腦勺,“師父,捉到她後能不能先讓我……然後再殺了她啊?”年老的瞪了她一眼:“你小子,就是狗改不了****。這樣的貨色,當然是讓小王爺來作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