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常的夜晚。所有的人隱伏在了高可及人的草叢之中,馬銜鈴,刀出鞘,寂靜的夜中隻有粗重的呼吸和風吹過草地的聲音。這裏本是一塊農田,不過卻早已荒廢,雜草瘋狂地生長著,一隻野狗站在大隊人馬之外,血紅而貪婪的目光緊盯著他們,就象看著一塊塊上好的肥肉。王康被它看得不自在,不禁小聲嘀咕:“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剁了!”
孫犁一直豎著耳朵,側耳傾聽著城內的動靜。忽然,他用手肘碰了碰王康,興奮地說道:“開始了,開始了,城裏已經打上了!”
殺聲,從遠方傳了過來,大地,隱隱有風雷之聲。林冰吟有些奇怪:“不是說西康人今天都喝醉了嗎?應該任打任殺才對啊!”
孫犁橫了一眼林冰吟, 冷笑道:“王爺, 這是戰時,還是在別人的地盤,如果是你,你會一點防範也沒有嘛?”
“這……”林冰吟倒也不以為杵,心思電轉間突然問道:“照理來說,城中不該有這麼多你們的人馬。如今城門沒開,你們是怎麼把軍隊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去的?”
孫犁一愣,暗暗佩服林冰吟心思縝密,答道:“主人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方才挖通了從城外到城內的地道,借助夜色,分十天將人全部送了進去。”
“難道西康人一點都沒有察覺?”林冰吟追問道。
“因為出口,是在一個活人誰也不願意去的地方——紫竹林。”孫犁道。
紫竹林?林冰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紫竹林位於京城以西,原本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竹影婆娑,搖曳生姿。但西康人入侵之後,將所有的死人盡數丟棄在此,屍骨層層疊疊,林中再也不複昔日的景象,而成了野狗和餓狼出沒之地,惡臭撲鼻,蚊蠅遍地,尋常人根本不敢靠近那裏,總是遠遠地避開,即便是專門負責處理屍體的,也隻在林外,遠遠丟下就走。想一想林冰吟都覺得惡心,真不敢想象是什麼樣的人,竟然會想到將地道的出口修在此處?上萬的大軍這麼多天竟然和死屍為伍,又是如何忍受的?她不由苦著臉說:“你們家主人,還真的是很——特別。”
“你們看!”王康忽然抬手指向城牆,激動地說道。高大的城牆上,白底紅字的“齊”格外醒目,鮮豔的旗幟在夜風中獵獵飛舞。京城,闊別已久的京城,終於回到了大齊的手中,所有的人都激動得無法自抑。紫色的煙花忽然在空中綻放,絢爛而奪目。林冰吟也放下了防備已久的心,仰望著絲綢般黑色的夜空,點點繁星閃耀,煙花隕落,隻留下紫色的煙幕,就如同最美麗的輕紗,漸漸消散。“進城!”林冰吟果斷地下達著命令。
“是,王爺!”王康興奮地滿麵紅光,曾經他想做而沒有做成的事情,今天終於變成了事實,讓他怎能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