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於公，我早已不再恨他，不僅如此，我還敬他佩他；可是於私，我可以忘記酷刑之痛，奪貞之辱，但是，我卻無法忘記雲軒離去時那悲愴的身影。我剛剛問你他過得好不好，其實，用不著你回答，我也知道，他怎麼可能過得好呢？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從來隻有他可以掌握別人的生死禍福，在他的字典中，從來沒有輸這一個字，可是，一夜之間，他卻輸了自己的妻子，輸了自己的劍，也輸掉了驕傲和自尊。他，是一個輸不起的人嗬！”
“那麼，如果沒有姑爺呢？你還恨他嗎？”
林冰吟轉過了頭，眸中有了一絲疲憊和無奈：“晴兒，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如果？我遇見了雲軒，我的心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小姐！可是姑爺他……他……”一句話衝口而出，再想收回卻已不能。林冰吟目光一轉，緊張地抓住了晴兒的雙肩：“他怎麼了？”
“他……”晴兒喏喏半晌，終於道，“他有了孩子，是個女兒。”
天地為什麼在旋轉？晴兒似乎還在說著，可是林冰吟卻已聽不進任何聲音。孩子？他的孩子？心，似乎被鋒利的刀劃開了一條口子，以為結痂的傷疤似乎又有血滴了下來。他終於有了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卻不是她的，就在她以為他們已經可以忘記過去，重新開始隻有他和她的未來之時。有什麼會比這更讓她心痛？
看著林冰吟突然蒼白的麵容，晴兒嚇得幾乎哭了出來。她用力搖晃著林冰吟：“小姐，小姐！”
魂魄，似乎終於歸了位，林冰吟這才發覺，自己依然緊緊地抓著晴兒的肩頭。她無力地鬆開了雙手，強笑道：“我沒事。你這次待了這麼久，有沒有去看看無相師太？”她想換一個輕鬆的話題。
晴兒愣了愣，這……又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她幾乎不敢去看林冰吟的眼睛，小聲道：“無相師太，坐化了。青蓮庵，已經沒有了。”
“為什麼？”林冰吟大驚。
“姑爺惱顧清秋的消息走漏，查到是青蓮庵的靜緣所為。無相師太自覺對不起小姐，所以坐化。之後，那些尼姑走的走，逃的逃，青蓮庵，如今也隻剩空蕩蕩的房子而已。”
晴兒說完，半晌卻不聞林冰吟氣息。急忙抬眼看時，卻見林冰吟木然地坐在椅上，眼中漸漸浮起了迷蒙的霧氣：“師太，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小姐，不是的。”
林冰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瞅著她。晴兒無奈地長歎一聲，終於閉上了嘴。清冷的語聲再度響起：“晴兒，其實我早該明白，他是不會承認他的錯的。他怎麼會有錯呢？錯的，永遠都是旁人。而他的好，也隻是對我一人而已。”
林冰吟淡淡說著，語氣平淡，就好像在說著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一件毫不相幹的事。隻有晴兒明白，小姐的心，已然痛到麻木，而這世上，也唯有那一個人，可以讓她愛得如此撕心裂肺。除了緊緊地抱住她，晴兒再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