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新月如鉤。一隻手將林冰吟抱進了懷中:“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外麵待著,仔細凍著。”語氣,帶著淡淡的責備。
“我又不是閨閣裏的千金大小姐,哪那麼容易生病?”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有話要對皇上說。”
“進屋再說。”閔天澈不容置疑地將她抱進屋中,放她坐在自己的膝上,“講。”
這個姿勢,可實在有些曖昧。想了想,林冰吟還是輕輕地掙了開來,直視著他的眼睛:“皇上是不是要攻打應天?”
“不錯。”閔天澈也不隱瞞。
“那麼……他會如何?”林冰吟小心翼翼地問道。
“吟兒,”閔天澈將她拉過,“別問。”
林冰吟的心涼涼的,她已經明白了閔天澈的意思。她小聲問道:“他……會死嗎?”
閔天澈抱著她的手緊了一緊,緩緩開口:“吟兒,別問。”
“他是你的親人。”
“天家沒有親人。”
“你有,他是你的親人,而且,是你除了你的母後之外最親最近的人。”林冰吟輕聲道,“你真的那麼想他死嗎?”
閔天澈俯身看她,黑色的眼眸中是不加掩飾的怒氣:“為了一己之私,妄動刀兵,致使千裏良田盡成荒野,萬裏江山分崩離析。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忠魂埋骨他鄉。邊關不靖,逆賊當道。這些全都要拜他所賜!而他,時至今日亦毫無悔意,朕實在想象不出,朕有可以饒他的理由!”
林冰吟靜靜看他,忽然一咬唇,從他的懷中滑落下來,跪倒在了地上:“事情是由我而起,如果皇上一定要找一個人承擔罪責的話,我甘願領受。”
閔天澈似乎並不意外,隻是苦笑了下,將她扶了起來:“吟兒,你這又是何必?他的事情,早就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胡思亂想。”
“不想,不代表就可以置身事外。如果當初不是我自作主張,他早就被擒,或許他會奉你為主,或許你們不必鬧到今日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不會。”閔天澈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嘲諷,“你我都知道,他不會。”
林冰吟不得不承認,閔天澈真的很了解這個侄子。但她卻並不甘心:“萬一他會呢?皇上,我願意去說服他,讓他獻出最後的江南六城,你——可以放他一條生路嗎?”
閔天澈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女人,她倔強的眸子裏帶著一絲絕望,一絲乞求。他的心不禁一痛,別轉了臉沉聲道:“高牆圈禁,這是朕的底線。”
林冰吟的眸子倏地亮了起來,柔聲道:“謝謝。”
“吟兒,你……”閔天澈將她擁進懷中,所有的話語化作了一聲歎息,“既然這是你的心願,朕願意為你達成。隻是,有人未必會領你的情。”
“他領也罷,不領也罷,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林冰吟目光微黯。
“既然這樣,”閔天澈直視著她的眼睛,“你用什麼身份去說服他?”
林冰吟微微一鍔。閔天澈肅然的聲音在她的頭頂回響著:“你現在的身份已不比從前。不僅朕會這麼問,他也同樣會這麼問。你用什麼樣的身份去麵對他,去說服他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最後的倚仗,最後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