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公慈刻薄的話語讓林冰吟有些不快。她靜靜地打量著他，忽然笑道，“我沒有立下過任何誓言，我隻敢保證，我所做的一切，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天地良心。”
“那麼，白如楓呢？他的倒戈，是不是你指使的？”周公慈縱馬欺了上來，逼問著。
“不錯，是我。”林冰吟痛快地承認。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想用王爺的頭顱去換取你的榮華富貴，換取你的步步高升嗎？”周公慈厲聲喝道。
“榮華富貴？步步高升？”林冰吟忽地長聲而笑，“高高在上的皇室，一夜之間淪為階下之囚；權傾朝野的宰輔，一夜之間被發配邊塞。榮華富貴，不過隻是浮雲而已，於我又有何幹！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什麼，帶我去見王爺！”
周公慈疑慮地打量著她，似乎想要看清她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半晌，他輕籲一口氣：“王爺正在書房等你。”
書房的門虛掩著，斑駁的日光投射在門上，映出深淺不同的花紋。站在門前，腳下踏著厚厚的落葉，不知為何，林冰吟竟然有些心虛。如果說，應天冷清得如同一座死城，那麼，這座小院，就像是一座墳墓。林冰吟靜了靜，伸手，“吱呀”一聲，房門開了，裕王正從書桌前抬起了頭，兩人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在了一起。半晌，裕王方別轉了目光，嘴角浮起一個幾乎不能算是笑意的笑：“你來了。”
多日未見，林冰吟再想不到，會見到他如今的模樣。曾經玉樹臨風的他，曾經溫潤如玉的他，曾經風華正茂的他，竟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歲，糾結的長發，唇邊粗淺的胡須，讓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她柔聲道：“我來了。”
“你還好嗎？”
“我很好。”林冰吟點頭道。
“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你過得卻很不好。”
裕王低頭看了看：“你來看我，我很高興，本來，我應該換身衣服的，可是，懶散慣了，就這樣，也沒啥不好。”
“我不是說這個。”林冰吟用力地搖著頭，“你究竟有什麼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別人不都是幫我打算好了嗎？”裕王幽幽地看著她，“你——不都幫我打算好了嗎？”
“不，不要這樣。”林冰吟明白，既然周公慈都能猜到白如楓的倒戈和她有關，裕王更加能夠猜得到。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裕王淡淡道，“兵敗的下場我早有預料，眾叛親離的滋味，我也可以忍受，可是我唯一沒有料到的，是你竟然會幫著他來對付我！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語聲忽然高了起來，有些癲狂的目光直視著她。
林冰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放緩了聲音道：“我記得有人曾問過我，後悔來到戰場之上嗎？我說，不悔，因為，人命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他的對手，既然兵敗的下場早已注定，又何必讓無辜的人去領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