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吟低頭一笑，掩飾住了眼中一閃即逝的酸楚，胡亂說道：“不過是前段時間多讀了些佛經，有些心得罷了，又怎麼敢在師父麵前班門弄斧呢？”
智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丫頭，你……”歎了一口氣：“若不是見你和皇上伉儷情深，老衲倒真的要以為你已看破紅塵，隻是心頭還有些事，始終放不下而已。”
伉儷情深？林冰吟不由無奈一笑。然而，她明白智穀隻不過是一片好心，又怎麼忍心將這麼多年的遭遇一一細數？這對於他，又何嚐不是一種殘忍？罷了罷了，就讓他這麼以為吧，對他來說，也許知道的越少越好吧。而放不下的又是什麼？是雲軒，是百姓，還是……？
這一夜知道了太多太多，即便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她也凝望著那搖曳的燭火，無心睡眠。晴兒悄悄地走了過來：“小姐，該睡了，要不明早皇上見你頂著兩個黑眼圈，即便嘴上不說，心裏也一定要罵我不懂得體諒小姐了。”
林冰吟歉然一笑，她哄閔天澈說今晚要和晴兒話別，才把他給支了開去，原本隻是想敘一敘師徒之情，卻不想收獲了這麼許多，可究竟這裏麵，又有幾句是她真的想知道的呢？而知道的結果，也不過是徒增悵惘而已。伊人已逝，往事亦如煙消散，也許真的就如同智穀所吟誦的偈語：喜樂悲苦，皆歸於塵土。
林冰吟想著，將心思收攏了回來，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示意晴兒坐下：“晴兒，這次不帶你去，你不會怨我吧？”
“晴兒怎麼會怨小姐呢？要怨，也隻能怨晴兒不夠本事，不能陪在小姐身邊為小姐解憂，好在有皇上在，他一定可以照顧好小姐。”晴兒道。
林冰吟不禁失笑：“你什麼時候被他收買了？這麼為他說話？”她本是一句玩笑，不想晴兒卻幾乎連耳根也紅透，急急搶白道：“誰幫他說話來著？晴兒這一片心隻是為了小姐，小姐不領情也就算了，又何必扯上別人！”
林冰吟有些愕然，怔怔地看著晴兒，晶瑩的淚珠在晴兒眼中滾動著，她也顧不上去擦，隻是狠狠地咬了咬唇，轉身衝出了帳篷。
這麼大的火，倒像是——在掩飾著什麼。林冰吟盯著未曾關緊的房門，寒夜的風吹得房門吱呀呀地響著，暗淡的火苗呼地躥了上去，然後，終至於熄滅。林冰吟雙手捧住了頭，忽覺得今夜竟然是如此地漫長。嗬，這個她認為一直也長不大的丫頭嗬，自己究竟忽略了她多久？她忽然想起，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麵，以及那擲地有聲的話語：“若有人肯在萬馬千軍之前牽我的手，晴兒願將一生傾心相付。”
林冰吟忽地站起，快步走出了房門。冰冷的風，吹得她不由地打了幾個寒噤。晴兒靜靜地站在院中，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越發顯得她身形嬌小可憐。林冰吟微微一歎：“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