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絲巾輕輕拭過，很快便洇成了紅色，在金盆中浸過，一絲絲的血跡便漫漶了開來，漂漂蕩蕩。晴兒咬緊牙關，依然忍不住低哼了一聲。林冰吟停了手，忍不住歎道：“好狠！”
“不然怎麼算重責呢？”晴兒明白林冰吟指的是那兩個執刑的小太監，她不想林冰吟擔心，強忍住痛楚笑道，“其實他們已經手下留情了。”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林冰吟埋怨道，“你不該淌這趟渾水的。”
“小姐，”晴兒道，“你我雖名為主仆，可是晴兒知道，在小姐的心中，早就把晴兒當成了妹妹，一直以來，都小姐對晴兒都是百般照拂，可我自問，我為小姐做過些什麼？！沒有，什麼都沒有。如果晴兒挺身而出，能讓小姐遠離是非，晴兒被打，被罰，都是心甘情願。隻是，晴兒真的不舍得離開小姐！小姐，你能不能求求皇上，求他收回成命！”
林冰吟默然半晌，方歎道：“我不能。”她重複著：“我不能求他。君無戲言，如果他的命令如此反複，晴兒，還會有人信他服他嗎？”
“小姐！”晴兒惶然道。
林冰吟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他。可是，晴兒，反過來想想，其實你的離開，未嚐也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你可以有更多的選擇。”她的話很隱晦，可是晴兒卻聽懂了，也明白了，她咬了咬唇：“在晴兒的心中，小姐才是最最重要的人。”她的話，也很隱晦，林冰吟卻也聽明白了：“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在我的心中，你又何嚐不是呢？所以，我更希望你快樂。而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的笑顏了。”
“小姐！”晴兒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日頭，一點一點地落了下去。再不願，也到了分手的時刻。巍峨的神武門前，晴兒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努力綻開了一個微笑：“小姐，我該走了，保重！”
“保重！”
你我或許，再無相見之期，江湖風大浪急，宮中波譎雲詭，沒有我的陪伴，你——善自珍重！
楚雲秀一腳跨進了慶春宮，學著男子瀟灑地鞠了個躬：“恭喜娘娘。”
“本宮有何可喜？”杜之若正拿了小銀剪修剪花草，見她到來，連眼皮也沒有抬。
楚雲秀看了看左右。杜之若知她有話要說，揮手屏退了左右。楚雲秀這才笑道：“今日將軍回來，便說朝中已經傳遍，白如楓和雲昭儀的貼身小宮女不清不楚，白如楓被打了一百大板到現在還起不來身，這還不值得恭喜？”
杜之若冷哼一聲：“不過就是兩個小角色而已，主角可是毫發無損呢。”手上用力，一朵碩大的芍藥被哢擦剪了下來，落到了地上。她恨恨地提高了嗓音：“真沒想到皇上竟然會那樣包庇她！”
那是因為你找的配角不對。楚雲秀默默地在心裏嘀咕著，臉上卻依舊盈盈微笑：“皇上不是昨夜也沒去聽月宮嗎？況且那個小丫頭可是雲昭儀的左膀右臂，少了她，雲昭儀可就像是折了翅膀的雁，又能飛出去多遠？”
杜之若聽了這話，心裏氣平了許多：“這倒是。”
楚雲秀卻又蹙眉道：“娘娘如此為皇上著想，卻不知，皇上會不會遷怒娘娘，反認為是娘娘所為呢？”
杜之若靜了靜，方道：“本宮又沒做過什麼。”她忽然想到閔天澈手中的兩張信箋，心忽然亂了起來，“又豈怕他查？”
楚雲秀悠悠笑著：“娘娘當然什麼都沒有做過。娘娘最大的毛病，就是心太軟！”
杜之若猛地一震，楚雲秀卻又道：“不過我就奇怪了，象她那樣整日混在男人堆裏，難道真的這麼清白？”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杜之若追問道。
“沒什麼意思，隻是發發感慨罷了。”楚雲秀笑道，心中卻暗想著：杜之若啊杜之若，我已經提醒了你，至於能不能領悟，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