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響,滄瀾軍齊齊的滅掉了手中的火把,遙遙相對的兩條火焰長龍瞬間消失了一條。整齊有力的馬蹄踏散地上薄薄的積雪。黑壓壓的一片軍隊直逼青川軍所在的高坡而去。
“想渾水摸魚?”伯河身居右軍之中,同樣謹慎的隱藏自己的位置。看到滄瀾軍利用黑夜分散兵力之時依舊淡淡笑道。
“讓士兵們把多餘的火把都往坡下扔去。”
“是!”副官查爾木領命。他對伯河的崇拜已經到了極點,不管主帥下達什麼樣的命令,查爾木從不多問一個字。隻管以最快的速度傳達下去。
很快,青川陣中的火龍更盛。無數的火把從龍身脫離出來,它們拖著長長的焰尾落在了十多丈遠的高坡之下,火油和草地的積雪相觸,不僅沒有頃刻湮滅,反而劈啪的濺射出了不少火星,火光一下子照亮了滄瀾軍隱藏的行動。
“照著他們的分兵調整陣型!”青川軍中,一個個將領指揮著麾下士兵道。
“該死。”沈鳶率領著兩個萬人縱隊的騎兵剛開始加速,準備配合君天離的主攻方向佯攻,爾後往邊緣突圍。可瞬間落下的無數火把讓他的計劃破產。越來越多的青川士兵往他進攻的方向上移動。
“隻能打了!”沈鳶一揮長刀,身後兩萬人馬齊齊高喊一個殺字!戰馬嘶鳴,速度在馬鞭的鞭撻之下越來越快。
“咻!”當青川軍陣調整完畢,第一個青川將軍射出交鋒的第一支箭。伴隨戰馬悲鳴,沈鳶軍中,倒下了第一個人。
這隻是死亡之歌的序曲,模糊而朦朧的火光裏,沒人能看到成千上萬的箭矢。他們隻聽見呼嘯而過的北風,當北風被打亂的時候,奪命的箭就從自己身邊過去。
頃刻間,成百上千的滄瀾兵倒下。被身後同伴騎兵的洪流碾壓過去。士兵們聽到了雪地裏的窸窣聲,還有骨骼斷裂的聲音。與生俱來的恐懼讓他們更加瘋狂的高喊著殺字。讓那些喉嚨裏發出來的怒吼,蓋過敵人鋪天蓋地的破風之箭。
和往日交鋒不同,漸漸進入反擊射程的滄瀾軍並沒有用弓箭還擊。因為這樣會延緩他們衝鋒的速度。今天他們要打的,注定是一場瘋狂的速戰。用生命堆砌起來的速度戰!
據說人在高度緊張之時,甚至會忘記自己身體的重傷。在戰場上,這種說法得到了見證。屢屢可見,衝鋒的滄瀾軍中有人在馬背上踉蹌了一下身軀。隨後有衝了好遠的一陣的距離慢慢緩下。身後的同伴看到了他身上幾乎透體的幾根羽箭。而他卻在最後才發現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
這些士兵死前,拚命的控製著胯下的馬匹,將行進的步伐偏移出大隊。他們知道,一旦自己在洪流之中倒下,不僅自己要被踐踏得體無完膚,還會讓自己的同胞接二連三的被絆倒在地。於是他們選擇死在洪流之外,把悲歌埋藏到死亡樂章的背後。
“這血性還真的可怕。”伯河第一次看到滄瀾騎兵爆發出來的力量也是為之震驚。這樣強大的軍隊和南征之時的滄瀾軍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他們已經從保家衛國的垂死之勢爆發成了問鼎天下的強兵姿態。任何敵人也不敢等閑視之。
“有如此軍力,難怪能輕取赤勒城。”伯河掃過整片戰場。滄瀾軍的布局已經十分明顯。主攻的便是中軍,以求混亂整個青川軍陣。右軍邊緣的精銳騎兵意圖在於突圍。馳援後方葉炎大營。
“勢頭雖猛,我青川男兒卻也不懼。”伯河自語道,再度向各處傳令。代表青川軍陣的火龍緩緩的往高坡之後退去。青川軍的弓箭三段直射,慢慢轉化成了拋射。
“騎兵準備。反衝鋒!。”命令層層下達。步兵弓手次序後退。騎兵接替上前。方才後退的距離正是緩衝之用,一旦越過高坡,青川的騎兵將順勢而下,血洗氣勢衰退的滄瀾軍。
數十萬人的戰局,永遠都需要一個轉折點。當青川人齊齊越過這個高坡之時,便是滄瀾軍的絕境到來的一刻。
然而,青川軍定勝負的轉折一刻迎來了意外。
仿佛整個戰場都聽到了一柄劍出鞘的聲音,然後是一陣蓋過火龍光亮的劍芒。不知道有多少箭支在光亮閃起的一刻折斷在空中。方圓不知幾許的積雪被一掃而空。直到劍光消融之時,照耀青川軍的火龍竟是被齊腰斬斷。
這…這是什麼?身處中軍的青川將士愕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方才後撤得稍許慢些的近百名士兵竟是被那道光芒直接湮滅。地上稀裏嘩啦掉了一地兵器。青川軍的第一次傷亡,就讓上百人死的如此徹底。
然而戰場上是不會給人回神的時間的。火龍被斬斷的一刹,中軍進攻的滄瀾軍中,飛快的將速度變奏起來。一支不足萬人的隊伍快速脫離了龐大的方陣。頃刻爆發出的速度,讓擁有上好馬匹的輕裝騎兵都望塵莫及!
“殺!”又是同樣的一個字!不足萬人齊聲一喊,卻是聲威震天!囊括起整片戰場。
“青川的兔崽子們!準備接招了!”又是一人高喊,聲音不下於萬人高歌,正是布衣上陣的君天離。那一道橫斬青川軍陣的劍芒,正是出自他的手筆。
“不要慌!他也就一個人!青川兒郎們聽令!開始反衝鋒!”青川將領們鼓起勇氣下令。完成前後隊列交替的青川人擂起了戰鼓。一支五萬人的騎兵陣綿延越過高坡。一時間,大地顫動。草木成泥。
滄瀾軍方麵,君天離一馬當先,長劍收回了劍鞘。戰場之上,長兵為王。靈力之槍如龍遊在手。那亮堂的光芒代表的便是整個滄瀾軍利刃爆發的點!
“這就是他在天機會上創造奇跡的力量麼?“伯河遙望那照耀長夜的光芒喃喃道。”看來赤勒城就是被這種力量打敗的。“”都統,這滄瀾將軍好生厲害。中軍怕是擋不住啊。“查爾木在伯河身邊道。他已身為副將,自然對戰局有了進言的資格。
而伯河並沒有慌張,就在君天離展現武力之時,自己後方飛快的趕來了五個人。身後的親衛沒有阻攔這擅闖主帥身邊的人。隻因他們都帶著監軍柳淺賜予的軍令。
”天荒穀五雷子,見過伯河都統!“五人之中,一為首的長須中年人拱手執禮。伯河亦是回禮道。
“坡下的戰局,諸位大俠也見到了。不知可有把握攔下”伯河開門見山,這些武林人士皆是柳淺帶來。青川人早知道君天離修為了得,一般習武者難以奈何他。正愁眉莫展之際,那風頭正勁的武林盟會卻是主動尋求結盟。所為之事,和青川人心中所想出奇的一致。隻為對付君天離!
“莫說攔下,盟主給的命令,是讓我五雷子殺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中年男子冷哼道。看樣子誌在必得,伯河也不計較這些江湖人的失禮,隻是靜靜的等待幾人出手。
兩方再無交流,五雷子同時策馬奔向中軍。伯河深吸一口氣,目光膠著在那滄瀾軍鋒利突入陣型之上,他著實不喜歡這種感覺,要靠著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來決定勝負。
萬馬齊鳴,青川軍綿延的火龍化成一截截衝鋒的洪流,反衝鋒的序幕在戰鼓擂動下拉開,越過高坡的青川騎兵群順勢而下,和滄瀾軍形成相反的浪潮,其勢威猛,猶壓滄瀾軍一頭。
唯有中軍一處,單薄而尖銳的滄瀾先鋒麵對數倍的敵人勢頭不遑多讓。極限的速度比之俯衝的敵人絲毫不落下風。君天離道一聲來得正好,靈槍直指天際,身後七千君家子弟齊刷刷的從腰間解下手弩。不用傳令,在距離飛速拉近之時,前軍的弩箭傾瀉而出。一連三發。在中軍前方如同射出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籲。”反衝鋒的青川軍撞到了那張飛速行進的網上,數百騎兵頃刻之間被射成篩子。戰馬吃不住傷痛,在高速的俯衝之下一個踉蹌,狠狠的栽倒下來。
青川軍沒有見過這樣強大的弩箭,此時想要分散已經來不及,最前方的君家軍士兵射空三箭立馬匍匐在馬背上,又是一輪三箭齊射,殺得青川騎兵陣人仰馬翻。高坡之上,不斷的有人與馬滾落下來,連帶著絆倒了更多的青川騎兵。一時間,青川軍整齊有序的衝鋒節奏被滄瀾軍狠狠的打斷。隨混亂而來的,便是刹那到來的短兵相接,前鋒滄瀾軍齊刷刷的拿出了背後的廝殺武器,沒有刀劍出鞘,一根根兩尺長的狼牙鐵棍露出駭人的獠牙。這是君家軍戰鬥所用的武器,它不會斷裂,不怕格擋,不會卷刃。在有武學功底的君家子弟手中,便是殺戮的代名詞。
終於,兩道衝鋒的浪潮撞到了一起。青川人的馬刀和滄瀾人的劍與長槍撞到了一處。環顧整條戰線,幾乎各處的滄瀾軍都被衝勢更猛的青川騎兵打散。馬刀過處,人頭落地。少數的青川士兵被滄瀾人的長槍貫穿身體。又有更多的同胞衝過去將滄瀾士兵砍成肉泥。
唯有一處例外,中部君家軍更早的一步對上了青川騎兵。發生的一幕,讓包括伯河在內的所有青川將士目瞪口呆。
幾乎是單方麵的屠殺。為首的年輕將軍手持五色長槍,像是手中抓著一條暴走的騰龍,罡風暴起,靈力四溢。一人策馬,千人莫近。
付出了慘重而無謂的代價後,青川人終於開始懼怕這個衝在最前方的瘟神,原本齊齊壓過的騎兵陣,化為兩道洪流,刻意的避開那個強大的滄瀾將軍。
避其鋒芒,乃行軍要道。
可惜,他們不知道,君天離是鋒芒,他身後的君家軍同樣也是!
星星點點的流光亮起,數千習武之人暗自運起各家內功。溫潤如月華者有之,淩厲如寒風者亦不乏其數。隻有一點想通,他們都舉起了手中的狼牙。和敵人交錯的一瞬運起了內勁轟了出去。
刀劍,折!筋骨,斷!甲衣,裂!近千的青川士兵。直接從馬上被擊飛。噴出的鮮血如雨灑。落,稍微強悍的士兵或許能在馬上穩住身形,可是他們的馬刀完全扛不住狼牙的猛擊。金鐵交擊之時,鋼刀或彎或折。甚至有胯下馬匹直接屈膝跪倒。眨眼過後,接踵而至的滄瀾騎兵順勢收割。厚實的青川騎兵陣硬是被生生鑿處了一片空洞。